他从来处于优异的环境,仗着自己的身份地位三十几年来颐指气使惯了,大部分的人在他跟前连气都不敢出,不像今日般有人隔岸观火,有人落井下石,想起那日在会议室里众人的咄咄逼人,心想他也许还未曾受过这个挤兑。
眼看时间渐晚,不知道他一通电话会聊到什么时间,她想赶在白母第三通电话过来前离开。
再不回去,白母就该担心她了。
刚起身走了两步,就撞上从卧室走出来的男人,眉目是想像中的阴郁。
看见她的姿态,他一下明了,说,“我送你回去。”
她轻摇头,“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去,小区外面有出租车。”
他瞧了她一眼,步子稳健地走到了她跟前,执起她的手,握住,往前走。
把视线从他腿上的收回,谨言跟在他身旁从房里出去。
到了楼下,银灰色的路虎正静静停在那里,他打开门,让她进去。
进到车里,由于刚暴雨,有些降温,他调了车内的温度。
他一遍一遍地将温度调上调下,每调一节都同样庄重地问她是否比之前的温度舒适些。其实一两度,她一时察觉不出其中的差异,甚至觉得现在的温度比刚开始的第一次要热太多了,但她还是一遍又一遍的肯定的回答他,不用调,她不觉得有半点的冷。
他看着她,一会,平静而坚定地按下键,“那就这样了。”
温度保持在二十三,是第一次时他刚调的温度。
这一系列的举动,她都看在眼里,微抿着唇。
她理解他的意图。
好几次想要开口说不用刻意这样,话到了嘴里却还是没有说出来。
她重新回想了一遍这一天里发生的所有事情,包括从早晨起床的细节一直到现在回家。
接下来似是为了帮她确认这一切的事情确实都是真实发生且存在的,一只大掌握住她,
放在他腿边,捏着她细腻的手指轻轻摩挲。
谨言注意到面前正是红灯,转过头,看着他微微松开的眉头,坚毅的下巴,生长出刺刺的胡茬。
一只不是因为做苦力活而是握笔而磨出的薄茧,轻轻摩挲着手掌肌肤,令心感到缓缓的酥痒起来。
……
从前,俩人都心里各有所想,虽然靠近,又暗中拉开距离,不肯敞开心扉。
大概正是由于她胆怯,尽管心中渴望靠近,却又无法真正地抛开所有去不顾一切,在这爱不爱的的关系里,还有一而再的变故中,她心中悄然增加了过去许多未有的感受,她一直深信他这样飘忽不定的生活不适合自己,心里惶恐过,想退避过,但如今却发现一艘小船终日游荡到终找到可以依靠的岸,那是最好的幸福。
一路上,俩人都没有出声,享受着难得可贵的温馨气氛。
半小时后到了她住的地方楼下。
谨言说了一声“我到了,你也早点回去”,然后下车。
他点点头,却没有开走,她晕乎乎地往前走,一直到进了楼梯后面才隐约传来车子的引擎声。
她按捺下起伏的情绪,努力平静地进到家里,开门声传来,白母立刻察觉:“言言回来了。”
白母看到她,怔了一怔,眼睛打过她一头散着的头发,还有一袭针织裙。
“怎么这么晚回来?”白母看着她,满脸尽是温柔。
谨言抿了抿唇,看着白母疑惑的神情,轻轻道:“今天周末,医院的人比较多,去的时候有点晚了,回来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朋友,聚了一会,所以有点晚。”一边说着,一边把脚上的鞋子换下来,低着脸,想到下午发出的事情,心中有些尴尬。
白母上前整理了她一袭有些皱的针织,才发话:“你的衣服……”
那边的,小熊也已经睡醒了,踩着小拖鞋,穿着小黄人睡衣。
见到谨言,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朝她走来,由于刚睡醒,还有些迷糊,只见她晃晃悠悠的迈着两条小白腿。
谨言正心虚,赶紧转移话题:“妈,我去和小熊玩一玩……晚点再吃饭。”
谨言向前几步,轻轻地抱起睡得一脸粉嫩的小熊,往客厅的沙发里去了。
白母只看着她,眼底是深深的沉思。
…
他发了会呆,收回视线,启动引擎,过了一会儿,接到电话,那边传来:“顾先生,您的意思我已经转达,但我们王总的意思是,海洲的项目一个非常重要的项目,长久以来,我们一直在物色实力相当的合作方,您的实力我非常相信,但是我们的老板并不是港城人,他长年累月呆在美国,对您还不太了解。”
顾又廷静静听着,一连串话听着温和,却处处暗藏玄妙。
那边停了下,见他没有说话,便继续说:“海洲这个项目非常紧急,需要在今年年尾能够完成,目前有很多家有意合作,比起来,我们更看中顾林的实力,但是,您之前的信誉方面出现很大的危机,对于一些不知情的人,看到报导不免产生误会,我老板就是其中一个深受不实新闻影响的人。所以目前的情况是,顾先生,您不如先将自己的信誉先挽回来,我相信不仅是对您,对我们,还是对项目都是一个很大的帮助。”
顾又廷忽然有一种想笑的感觉,连话都懒得说,就把电话切断。
那边握着手机,对他的挂断感到松了口气。
开了一会,他没有再继续往前,车子随意停在路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