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唐僧心头忧愁得很,跟着国王到后宫,就听到鼓乐响得震天,又闻到香味扑鼻,低起脑壳,不敢抬头看。行者在暗地里高兴得很,停在毗卢帽顶上,运起神光,睁起火眼金睛看,又看到两排宫女,站起就像蕊宫仙府一样,比漂亮的帐子和春天的风还安逸。真的是:
身材苗条又柔美,皮肤像玉一样冰清玉洁。一双双比楚女还漂亮,一对对比西施还美。头盘起像飞着的彩凤,眉毛弯弯像远山一样。笙簧一起演奏,箫鼓不停地吹。宫商角徵羽五个音,高低起伏都很整齐。好听的歌和漂亮的舞都很招人爱,像锦缎堆起、花团锦簇一样,看起安逸得很。
行者看到师父一点儿都不动心,在心里头夸:“好和尚!好和尚!人在漂亮的地方心头没得杂念,走在好地方也不迷糊。”
一会儿,皇后嫔妃簇拥着公主从鳷鹊宫出来,一起迎接,都喊:“我王万岁,万万岁!”吓得长老哆哆嗦嗦,不晓得啷个办。行者早就晓得了,看到公主头顶上有一点儿妖气,但是也不是很凶,赶忙爬到师父耳边说:“师父,公主是假的。”长老说:“是假的,啷个让她现出原形呢?”行者说:“我用法身,现在就把她抓起来。”长老说:“不行!不行!怕吓到国王,等国王和后妃走了,再用法力。”
行者本来就是个急性子,哪里等得及,大吼一声,现出原形,跑上前揪住公主骂道:“你这个坏家伙!你在这儿搞假的,在这儿享受就够了嘛,还贪心不足,还要骗我师父,想破他的元阳,满足你的坏心思!”吓得国王傻了眼,后妃们跌跌撞撞,宫女们没得一个不东躲西藏,各自逃命。就好像:
春风吹得猛,秋风也呼呼响。春风吹过园林,千花乱摆;秋风在院子里头吹,万叶飘摇。把牡丹吹倒在栏杆下,把芍药吹歪在栏杆边。池塘边的芙蓉乱晃,台基上的菊花堆起。海棠没力气倒在地上,玫瑰有香味睡在路边。春风把菱角荷叶吹断,冬雪把嫩梅花蕊压歪。石榴花瓣,在院子里头到处落;岸边柳树条,在皇宫南北边斜起。好花遭风雨一夜吹,地上好多残花像锦缎一样。
三藏更是慌得很,哆哆嗦嗦地抱住国王,只喊:“陛下,莫怕!莫怕!这是我调皮的徒弟用法力,在分辨真假。”
话说那妖精看到事情搞砸了,挣脱了手,把衣裳脱了,甩了下头,把钗环饰弄落了,就跑到御花园土地庙里,拿出一根像碓嘴一样的短棍,转身就来打行者。行者马上跟过来,拿铁棒迎面就打。他们两个喊着打着,就在花园里头打起来了,后来还大显神通,各自驾起云雾,在天上打。这一场:
金箍棒有名得很,碓嘴短棍没得人晓得。一个是为了取真经到这儿,一个是为了稀奇的花留在这儿。那个妖怪早就晓得唐圣僧,想和他配成夫妻得他的元阳。去年把真公主弄走了,变成公主的样子让人喜欢。今天遇到大圣认出来妖气,来救人性命分清真假。短棍往头上打,铁棒迎面打。闹哄哄地打起来,云雾满天把太阳都遮住了。
他们两个在半空打,吓得城里头老百姓心慌,朝廷里头官员害怕。长老扶着国王,只喊:“不要怕!去劝娘娘和大家莫怕。你们那个公主是假的变的,等我徒弟把她抓住,就晓得好坏了。”有些胆子大的妃子,把公主的衣服钗环拿给皇后看,说:“这是公主穿的戴的,现在都丢了,光起身子,和那个和尚在天上打,肯定是个妖怪。”这哈国王后妃这些人才回过神,抬头看天,这些就不说了。
话说那妖精和大圣打了半天,分不出胜负。行者把棒丢起来,喊了声“变!”就一根变十根,十根变百根,百根变千根,半天里头,就像蛇游蟒搅一样,乱打妖怪。妖怪慌了手脚,身子一闪,变成一道清风,往天上跑了。行者念了个咒语,把铁棒变回一根,驾起祥光一直追。快到西天门的时候,看到旌旗闪闪光,行者大声喊:“守天门的,把妖精拦住,莫让她跑了!”真的,那天门上有护国天王带着庞刘苟毕四大元帅,都拿起兵器阻拦。妖怪走不了,急忙回头,拼命拿短棍和行者打。
大圣用力轮起铁棒,仔细看的时候,看到那短棍一头粗,一头细,就像春碓臼的杵头一样,大声喝道:“你这个坏东西!你拿的是啥子兵器,敢和老孙打!快点投降,免得老孙一棒把你的天灵盖打碎!”那妖怪咬着牙说:“你不晓得我的兵器!听我给你说:
仙根是段羊脂玉,磨成这个样子不晓得好多年了。
开天辟地的时候我就有了,天地分开的时候我就先在了。
来源不是凡间的东西,本性生来就在天上。
一身金光和四相配,五行瑞气和三元合。
一直和我在蟾宫里头,经常在桂殿旁边。
因为喜欢花来到人间,所以在天竺国变成公主。
和你们一起耍没得坏心,想和唐僧结婚是前世的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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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啷个狠心破坏我的好事,非要追着我打!
我这个兵器名头大得很,在你金箍棒面前也不得虚。
广寒宫里的捣药杵,打一下人就死了!”
行者听了,呵呵冷笑道:“你这个坏东西!你在蟾宫里头,就不晓得老孙的本事?你还敢在这儿顶嘴?快点现出原形投降,饶你性命!”那妖怪说:“我晓得你是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弼马温,本来该让你。但是你破坏我的亲事,就像杀了我父母一样,我心头不服,要打你这个欺天罔上的弼马温!”大圣最讨厌弼马温这三个字,听到这话,心头大火,举起铁棒就打过去。那妖怪拿杵来迎,就在西天门前面,狠起打。这一场:
金箍棒,捣药杵,两个仙器差不多。一个是为了结婚到人间,一个是为了保护唐僧到这儿。原来是国王不晓得事,喜欢花惹得妖怪高兴。搞得现在打得凶,两边都较上劲了。你冲我撞比输赢,你骂我我骂你。捣药杵很厉害,金箍棒更威风。金光闪闪照天门,彩雾辉辉连到地。来来去去打了十多回,妖怪力气小,打不过了。
那妖精和行者又打了十多回,看到行者的棒法紧密,晓得打不赢,假装丢一杵,身子一闪,金光万道,往正南方向跑了,大圣在后面追,突然到了一座大山,妖精按到金光,钻到山洞里头,没动静了。行者又怕她跑回国内,暗中害唐僧,记住了这座山的样子,就驾云回国内了。
这时候已经是申时了。国王拉着三藏,哆哆嗦嗦地喊:“圣僧救我!”那些嫔妃皇后也在慌张,就看到大圣从云端落下来,喊:“师父,我来了!”三藏说:“悟空站到,莫吓到国王。我问你:假公主的事情,到底啷个样了?”行者站在鳷鹊宫外,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说:“假公主是个妖怪。开始和她打了半天,她打不过我,变成清风,往天门跑,我喊天神把她拦住了。她现了原形,又和我打了十多回合,又变成金光,往正南一座山上跑了。我追到山上,找不到她,怕她来害你,就回来了。”国王听了,拉着唐僧问:“既然假公主是妖怪,我真公主在哪里?”行者回答说:“等我抓住假公主,你那真公主自然就回来了。”后妃们听到这话,都不害怕了,一个个上前拜求:“希望圣僧把我们真公主救回来,分清真假,我们一定重谢。”行者说:“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请陛下和我师父出宫上殿,娘娘们各自回宫,把我师弟八戒沙僧喊来保护师父,我好去降妖。一是分开内外,二是免得我担心,我一定把事情搞清楚,表明我的本事。”国王听了,不停地感谢,就和唐僧手拉手出宫,到了殿上,后妃们各自回宫。一边安排素斋,一边去请八戒沙僧。一会儿,他们两个就来了。行者把之前的事情说了,喊他们两个用心保护师父。大圣翻筋斗云,飞走了,殿前的官员们,一个个望着天空行礼,这些就不说了。
孙大圣直接到正南方那座山上找。原来那妖怪打输了,到这山里头,钻到窝里,用石头把门堵到,害怕地躲起不出来。行者找了一会儿,没看到动静,心头焦得很,捏着诀,念动真言,把山中土地山神喊出来审问。一会儿,两个神仙来了,磕头说:“不晓得不晓得,晓得的话就该来远接。希望大圣饶命!”行者说:“我先不打你,我问你:这座山叫啥子名字?这儿有好多妖精?老实说,就饶了你。”两个神仙说:“大圣,这座山叫毛颖山,山里头只有三个兔子洞。从古到今都没好多妖精,是个好地方。大圣要找妖精,还是到西天路上找。”行者说:“老孙到了西天天竺国,那国王有个公主被妖精弄走了,丢在野外,妖精就变成公主的样子,哄国王,搭彩楼,抛绣球,想招驸马。我保护唐僧到楼下,妖精故意打中唐僧,想和他结婚,骗他的元阳。被我识破了,就在宫中现身抓她。她脱了衣服饰,拿一根短棍,叫捣药杵,和我打了半天,变成清风跑了。老孙追到西天门,又打了十多回合,她晓得打不赢,又变成金光,逃到这儿,啷个找不到呢?”
两个神仙听了,就带行者到三个洞里头找,在山脚下洞边看的时候,有几个草兔儿,也吓得跑了。找到山顶洞里头看的时候,看到两块大石头把洞口挡住了。土地说:“这里头肯定是妖怪慌慌张张钻进去了。”行者就用铁棒把石块撬开,那妖怪果然在里头,呼的一声,跳出来,拿药杵就打。行者轮起铁棒挡住,吓得山神往后退,土地赶忙跑。那妖怪嘴里嘟囔着,骂山神土地:“哪个喊你带他到这儿来找我的!”她勉强抵住铁棒,边打边退,跑到空中。
正在危险的时候,天也黑了。行者更凶了,想下狠手,恨不得一棒把妖怪打死,突然听到九霄云外有人喊:“大圣,莫动手!莫动手!棍下留情!”行者回头看,原来是太阴星君,后面跟着姮娥仙子,驾着彩云过来了。吓得行者收起铁棒,弯腰行礼说:“老太阴,你从哪儿来的?老孙没回避,不好意思。”太阴道:“和你打架的这个妖怪,是我广寒宫捣玄霜仙药的玉兔。她偷偷打开玉关金锁跑出宫,已经一年了。我算到她现在有性命之忧,专门来救她,希望大圣看在我的面子上,饶了她。”行者连忙答应,只说:“不敢!不敢!难怪她会用捣药杵!原来是个玉兔儿!老太阴你不晓得,她把天竺国王的公主藏起来了,还变成公主的样子,想破我师父圣僧的元阳。她这个情况和罪过,啷个能轻易饶了她呢?”太阴道:“你也不晓得。那个国王的公主,也不是凡人,原来是蟾宫里头的素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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