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青桃的脸立时垮了下来。
君瀚有些吃味:“他回去了,不是还有我吗?你就这么不愿意看到我?”
罗青桃慌忙摇头,脸上却挤不出笑容来:“我自然高兴看到表哥,可是他……他说过要第一时间带我回大梁的——那个该死的骗子!”
“小桃子,那个人靠不住,不如你跟了表哥吧!”君瀚握紧了罗青桃的手,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道。
罗青桃烦躁地甩开他的手,走到了垛墙边。
冯恩甫忽然像诈尸一样跳了起来,冲到罗青桃身旁急道:“他不要你了,你还不明白吗?他只是在利用你啊!他攻下了落云城,你没有回头路了,他当然不会再费心思哄你!青桃,你到底要被他利用到什么时候才肯清醒!如今你只有一个选择……”
“真吵。”君瀚拧紧了眉头,斜睨了一眼。
冯恩甫还想说什么,君瀚已抬脚踩在了他的胸口上。
他尚未用力,冯恩甫已脸色铁青,喘不上气来了。
罗青桃扯了扯君瀚的衣角,笑道:“饶了他吧。他身子弱,经不起你这一踩。” 她开口求情,君瀚自然没有不依的道理。
冯恩甫的心里重新燃起了希望。可是他还没来得及说点儿什么,罗青桃已迈步下了城楼。
君瀚亦步亦趋地跟着,小太监们也只好护送(押送)着冯恩甫,战战兢兢地跟在后面。
大梁队伍浩浩荡荡,直奔西楚宫城而去。
一路之上,冯恩甫听见百姓议论,才知道不只京城百姓,就连守城士兵也大多数倒戈成了大梁的内应。
出现这种变故的原因,无非是为了“衣食”二字而已。
太子别苑挪用了大量军费、炼丹炼药强掳了许多民女、铲除秦家更是害得百姓们有钱都买不到粮米……
桩桩件件都是他曾以为无伤大雅的事情,不料就是这些事情迅速地伤到了西楚的根本。大梁将士攻进来,竟如摧枯拉朽一般,完全不费什么力气!
将士们或许未必是不忠诚的,但罗青桃在军中已经有了不小的号召力,加上大梁开出了丰厚的条件……
很显然,大梁从一开始就存了吞并西楚的野心!
冯恩甫努力地抬起头,死盯着罗青桃的背影,目光如火。
当初他正是被这个女人的胆大妄为而吸引,他以为只有尊贵如他者,才有资格征服这样的女人……直到今日他才明白,这个女人根本不是他可以招惹的!
提议修建太子别苑的是她,为他请术士炼丹的是她,引他诛灭秦家的也是她——就是这个女人,一步一步把他推到了众叛亲离的境地!
可笑的是,在她挖空了心思算计他的时候,他却还沉溺在她虚假的温柔之中,不肯醒来!
这一两个月之中发生的事情,冯恩甫越想越觉得可怕。
这个女人——这个一直迷迷糊糊拎不清事情的“蠢女人”,在他这里倒是异乎寻常的精明!
是因为……不在乎他的生死,不在乎他的悲喜,所以才会肆无忌惮吧?
又或者,那些诡计根本不是她自己的算计,她背后一直有高人指点?
是谁呢?难道是君洛?
冯恩甫的胸中剧烈地翻腾着,心口像是贴了一块烧红的烙铁,灼热的剧痛几乎呛得他喘不上气来。
自从服食丹药开始,类似的症状时常出现。今日大喜大悲,变故太多,这种症状便发作得格外厉害了些。
难道那些丹药……
不对,丹药的事情是的鬼医提出来的,那个老东西总不会害他!
冯恩甫不敢再乱想,只好努力宽慰自己。
罗青桃同君瀚并辔而行,心里却只想着那个不告而别的“混蛋”。
打下落云城就走了?连一句话也不带给她?
剩下的事情怎么办?他就当真不怕她临时反悔,留在西楚捡一个现成的后位?
混蛋的心思太难猜,一如既往的可恶倒是真的!
罗青桃忿忿地揪扯着马鬃,破城的愉悦心情消失了大半。
一行众人各怀心思,缓缓行去,西楚宫城已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