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洛下意识地捂住胸口,这才发觉最痛的不是伤处,而是另一侧——她本来应该一刀刺进去的那个地方。
犹记得匕首刺进他胸膛的时候,那种深入骨髓的痛楚。
那时君洛在震惊和伤心之余,其实还是有几分欣慰的。
他相信她伤他只是因为一时愤怒;他相信她刻意避开要害,是因为她的心中一直有他……
如今看来,是他想太多了。
这个女人,是真的想让他死!
君洛心里很想笑,眼角却忽然有滚烫的液体落了下来。
虽然无人看见,他仍觉得仓惶不安,忙用袖子擦干眼角,冷哼一声,撩开纱幔走了进去。
内室之中,窄窄的六扇锦屏隔开了两个空间。里面是床帐,外面是妆台、卧榻和一张低矮的小几。
此时罗青桃正在帐中卧着,冷魅站在外面,隔着锦屏同她说话。
君洛见状悄悄地松了一口气,随后又在心里狠狠地嘲笑了自己一把。
冷魅看见君洛进来,吃了一惊,慌忙跪地。
君洛横了他一眼,冷声吩咐:“从明日起,你去城西操练羽林卫,无诏不得进宫!”
冷魅垂首应下,沉默地退了出去。
纱幔重新合拢的瞬间,冷魅担忧地向屏风背后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个小动作,并没有瞒过君洛的眼睛。
等那脚步声走远,君洛重重地“哼”了一声:“难道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朕说吗?”
锦屏的那一边沉默了很久。
若非刚才已听到罗青桃的声音,君洛几乎要以为她并不在房中了。
许久许久之后,罗青桃发出一声轻叹:“我,无话可说。”
君洛终是忍不住,绕过屏风冲了进去:“无话可说?你对旁人,倒是‘有话可说’得很!”
在他冲进来的一瞬间,半掩的帐子倏地落了下去,严严实实地挡住了他的视线。
君洛见状,怒气更盛:“你肯见旁的人,倒不肯见我?女人,你是不是忘了你的身份?”
“身份?”罗青桃轻笑。
她的身份,她倒是一直都没有忘——在他的眼中,她只是他的一个玩物、一个不曾签过卖身契的妓女罢了。
作为他的玩物,她似乎确实不该顶撞他、也完全不该抗拒他。
可是,她如今不高兴再继续做一个“玩物”了。
她终究还是一个“人”,而不是任打任杀、百死无悔的忠犬。
她应该有她的选择。
所以,罗青桃展颜轻笑,语气淡淡:“你给我的身份,我无时或忘。但是从今之后,我不想再要那样的身份了。”
“你休想!”君洛忽地暴怒起来。
他猛地冲过来掀起了帐子,向着帐中的女人怒吼:“我给你的东西,岂能由得你说不要就不要……”
罗青桃手忙脚乱地扯被子想盖住脸,却已来不及。
君洛粗暴地扯落她手中的被角,抓住她的手急问:“怎么会变成这样!”
罗青桃冷笑一声,索性放下了手,抬起头来大大方方地任他看着:“如今这样,难道不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