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师兄聂远站在城墙上,指责道:「难道非要把整个师门的人都害死你们才高兴吗?!」
「老三,你少特娘的放屁!」
蒙广信捡起一块石头就砸了上去:「是朝廷欺人太甚,把我们逼到这个份上的!总之,你们已经输了,快快打开城门,免得再连累无辜之人!」
「好,你们是赢了。」
聂远质问道:「那之后呢?你们起兵谋反,是为叛贼,就算你们拿下凉幽二州,之后又该如何在这世上立足?!」
「废话!」
蒙广信怒目圆睁,理直气壮地说道:「朝廷奸佞当道,祸乱朝纲,我等自然是一路南下直抵京城,清君之侧!」
「清君侧?!」
三师兄聂远摇头叹息:「老五啊老五,你们真是太天真了!假如陛下圣明,把你们口中的奸佞除掉呢?到时候,你们又该如何立足?!」
蒙广信结结巴巴,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们此次以「自保」为最大的藉口,快速掌握住凉州十万兵马,但若是真的铲除奸佞,也就不存在所谓的「清君侧」,没有理由继续下去,就会变得「出师无名」。
「诛仙!」
程位接过话,说道:「仙人不仁,播撒毒草荼毒苍生,我北凉铁骑,誓要铲除天下灵禾!」
「天大的笑话!」
三师兄聂远驳斥道:「灵禾之事,又不是只有我大盛朝有,西齐丶南徐乃至东庆,哪一个的灵禾税不比我们要重?!
「倘若朝廷先除奸佞,后下旨一封,命令你们去攻打敌国,每打下一寸土地,就免去大盛子民的一寸灵禾税,你们又该如何?!
「能打敌国不打,能诛敌国之仙不诛,非要对自家朝廷下手,让我大盛朝自己的百姓遭遇战乱,就只能说明你们无非是打着诛仙的旗号造反,仍旧是乱臣贼子,出师无名!天下士人不会答应,天下百姓也会怨你们掀起战乱!还是师出无名!」
程位丶蒙广信两人,顿时哑口无言。
劝降失败,只能回到营中。
「大师兄,我已然和他们讲清楚利害了。」
三师兄聂远返回城楼内,叹了口气:「不过,你真觉得陛下会这样做?严良好歹也跟了陛下一辈子,就因为几道弹劾,就要他的命?」
「我,太了解陛下了,他一定会的。」
身材魁梧如山的吕籍,此刻竟然是坐在棋盘前,手里拿着的棋子,显得格外渺小。
世人只知道他修炼的武道刚猛霸道,却鲜少有人知道,凤雏先生房青云的棋艺,是他曾将在一棵老槐树下,亲手传授的。
他轻轻落子:「朝廷这两步棋一落,小师弟的『大势』就无法稳固,北凉军也就没有理由打下去。」
「但小师弟也不至于死罪。」
三师兄聂远若有所思地说道:「朝廷如果杀了严阁老,就说明小师弟他们没错,到时候咱们再动用关系帮忙求情,顶多是削一削爵位,不轻不重的责罚一下,再把家眷送到京城,甚至连本人都可以继续留在凉州也说不准。这麽说的话,他们这麽一闹,对于咱们师兄弟还是颇有好处的。」
「日后难说,但……」
吕籍凝视着棋盘:「乖乖听话,是眼下最好的选择,按照我的吩咐去做,我会把这场闹剧平息在凉州。」
……
起义军,中军大帐。
蒙广信和程位回来以后,把在城门下和聂远的对话复述一遍。
听完之后。
众人都是有些头疼。
「这件事情,三姓家奴说的还真对。」
汪直嘀咕起来:「纵观古往今来,打着『清君侧』旗号起兵而成功的例子,基本上都是因为皇帝真的宠信某批官员,即便再多人弹劾也不愿意论罪或者杀掉,等到『叛军』快打到家门口的时候,才觉得害怕那些官员下手,但那个时候木已成舟,说什麽都晚了。
「可要是从一开始,就直接把这些官员杀掉,『清君侧』也就不成立了。
「而且……
「我毫不怀疑咱们的陛下会如此做!」
「小师弟。」
荣滟秋伸出手,在专心核对粮草帐目的白袍面前晃了晃:「你倒是说句话,拿个主意。」
「卧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
许文才晃着羽扇,自夸自卖地说道:「如今卧龙凤雏都在大人身边,天下岂有不定之事?放心,有房先生在京城,我们起义军,会师出有名的。」
……
……
京城。
也就在北境凉州动乱之时,远在万里之外的京城,也在风雨大作,两者同步进行。
隆庆七十六年九月初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