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书晴当然支持得很,要是大夫都能养成写病例的习惯,只有好处没坏处。
这边在说话,那边徐功茂和白瞻也没闲着。
“不要让张华进营,提防他狗急跳墙,另外,不管哪个地方来人,单独将人看管起来,让大夫先给看一看再言其他。”
“公子的意思是其他地方也染上病了?”
“恩。”
虽然心里早有猜测,可徐功茂还是觉得难受,他一辈子都在军营里摸爬滚打,再清楚不过那些总是被牺牲的普通士兵心里想的有多简单,要的有多简单,被不当一回事他们不是难受,只是他们习惯了逆来顺受,沉默着接受公平或者不公的一切,和平时能活着回去侍奉家中父老,命不好碰上有战争时,能回去的十个里可能只得一半,或者更少,最惨的是受伤残了的,为了不给家里添负担索性死在战场上,将那点被层层搜刮过的抚恤金留给家中父母妻儿。
可那些习惯了伸手的人看不到这些,反倒更加变本加厉,徐功茂实在忍不住去怀疑,这回要是再悄无声息的压下去,下回是不是就要往军粮里掺沙子了?
“公子,您……帮帮他们。”
大概是徐功茂的声音实在太哑了,白瞻都难得侧目了一回。
徐功茂狼狈的用力搓了把脸,尽量不让声音那么哑,“我知道公子向来不管这些闲事,可是那些普通士兵实在是太没份量了,我担心这病一发,那些人会为了将营区清理干净掩下这事不管不顾的提前让他们发籍回家,庄大夫说这病很容易传染,到时就不止是一个人受难,家人朋友邻居怕是没一个人逃得了,我不求别的,只求公子能帮忙将这事捅开,没理由让他们保家卫国多年,还得坑上他们一辈子。”
白瞻看着那边和大夫认真讨论病情的书晴,用着轻松的口气说着凉薄至极的话,“不让事情大到无法收拾,这事只会不了了之,皇子至少牵扯进来两个,不管是为了面子还是里子,只要事情能压得下去,父亲都会压。”
视线转而落在徐功茂身上,白瞻眼中毫无波澜,“不用你求这事我也会掀开,我不能让书晴天天为这事忧心,不过不是现在,呵,说她是巫女,我便让天下人都承这巫女的情,他们若有骨气,尽可以不用书晴的方法治病。”
徐功茂心里先是一喜,继而一凉,慢慢的又平静下来。
这才像是白公子会做的事,他不会管这个过程会有多少人受难,也不会管事后要花多大力气才能将事情抹平,他的方法就像是将一个流脓了的地方彻底一刀割开暴露在人前,瞒无所瞒,只能将脓挤了,清洗干净上好药,最后用时间来抚平。
狠吗?当然是狠的,这事情波及的范围太广,可如果付出这么惨重的代价能砍掉那几只手,不,不用砍掉,只要让他们能心有顾忌,不再那般肆无忌惮就够了。
他是真怕,当有一天他带着将士们上了战场为国拼命,吃到的是发霉的掺着沙子的饭,穿的是有毒的衣,连武器都是一碰就断的。
他怕自己回不来,也怕自己带去的人全得葬送,还得背上一个污名。
他不怕死,就怕死得不值。
“需要我怎么做公子只管派人来知会,我定当全力配合公子。”
“你管好你这一亩三分地别让人趁虚而入了就行,这事用不上你,你经不起他们搓磨。”
“是,老臣一定看好他。”
白瞻没有再说话,雨声中,书晴清脆中又满是温和的声音传入耳中,怎么听怎么悦耳。
这里的情况在好转,听书晴的意思用不了多久就会治愈,到时其他地方病情告急,会元府却因书晴救治及时,方法用得妥当而消弥了一场灾难,他便要看看他那个高高在上的父亲要怎么办。
要么正式下旨让书晴担起这事,以她为首负责治疗病情,要是他也受了流言的影响提防书晴……这大周朝的人就算都病了又如何?
不是书晴不愿意治,是没人愿意托付信任。
书晴确实心善,可那也得事情能传到她耳中去,即便她知道了,以她的性子也不会无原则的去对人好。
早先她就将治病的法子托温公公呈上去了,她已问心无愧。
他也想看看,一个莫须有的巫女之名和她那身医术相比,他那个对他历来多了两分慈爱的父亲会做出何等选择。
☆、106章送去矿上
下雨的夜晚尤其显得黑。
白瞻回了好些日子没回的那边白府。
这宅子在地下做的文章一点不比地面上少,庄书晴那些手术刀之类的东西就全是在这底下做出来的。
不过也是抓了董明德后他们才觉得这里还缺了样东西——牢笼。
抓了个人都没地方关,最后只得在烧得红红的铁炉子前动手。
这时候其实都不太需要用什么手段了,董明德怕死了自己会被丢进铁炉子里去,尤其是每每一碗冷水倒下去那哧的一声响,更是让他快要崩溃。
可青阳子还不放过他,平日里宝贝一样的药这会真不小气,要不是怕将人弄死了问不出有用的东西来,他都恨不得每一种都喂他吃下去一大把。
一开始董明德自己吃下去的是毒药,可紧接着他就知道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呃,呃,呃……”无限重复的打嗝,中间没有停顿,一声接一声,一会过后心口都开始痛了,可根本憋不住。
青阳子掐着他的脉,等他心率快到实在撑不下去的时候给他喝了一碗凉水,嗝立刻止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