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现实困境。
一年一度的股东大会上,这群从来就是听他报告,看他底下的人制作的ppt的乌合之众,毫不犹豫地与他站在了对立面。
沈光耀受伤还有光木百分之二十八的股份,听着不多,但是在规模比较大的企业当中,他们的实际控制往往也只有百分之五左右的股份,所以这并不少。
然而他在离婚前保持了百分之五十五,超过百分之五十也就意味着他拥有着绝对的控制权,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他不能保证娄董等人卖给其他人以后,会不会有人名下的股份完全超过他。
他无法具体估量这些股份的走向。
就算到了这个时刻,内部抛售在即,他在纳斯达克的股票也大幅度跳水,他仍然抱有一丝希望——
认为不会有人超过他手上的比例。
他的确想到过一个人,颜暮,但是就是越是在这种危急存亡的时候,他越是在意自己的自尊,不想要牵连颜暮入局。
又或者,他认为就算是离婚也不足以将颜暮心中的最彻底摧毁,可是,如果他选择借助颜暮的力量勉强稳住他今天的位置,那么他内心深处必然有个永不消散的嘲讽的声音。
他在给颜暮光木百分之二十七股份的时候就想过这群蠢人的手脚,但是还是没想到他们回这么蠢,目光短视,完全不去设想光木未来可能会给他们带来无尽的收益,反而图一时的利益。
推举一个不如自己的人上去,是觉得这么做能让他没面子么。
娄董在这乱哄哄的氛围里率先站了出来,“沈总,如果您不行使优先购买的权利,那我们是不是已经可以在私底下直接开始转交给旁人了?”
“就这么急?”
“是啊,我们光木每年的人难得凑得和今天一样齐。”说来实在嘲讽。
“不如就现场交割,免得去二级市场上麻烦,您说是吗?”娄董话说得简单明了,也顾不上好听不好听,毕竟长期以往他和众人在沈光耀这里受的气可不少,年底那点分红也无法影响他们对沈光耀的观感,“这里结束以后,隔一天老饭沈总再来一趟,我们也可以顺道投票表决通过一下下一届CEO的人选吧。”
这篡位的想法,真是一点也不藏着掖着。
沈光耀仰面而笑,却并不见他有低头退让的意思,“就这些?”
“你们觉得离开光木以后,这里的情况就和你们彻底无关了吗,所以才这么大度转让给别人当老总?”沈光耀双手撑在深色的会议桌上,手背上青筋暴起,“说实话,我是不介意的,但是你们扪心自问,这么些年光木的发展离得开我吗?”
他在诉说,但更似是质问,“是谁带你们赚钱的,我想这些年猛赚的钱够你们活十辈子了。”
娄董不言,他以前的老同学却说了话,“光木毕竟不是你一个人的,是大家的,你总不能总那么专。制□□,把光木当成你的私有物……”
期间,不乏有人吭声,“我们和沈总的理念不一样。”
这个时候都开始讲理念和情怀了。
怕是从赚钱的角度出发,他们无法说服他们自己了,毕竟大多数投资他的人并不是原本就能把么富有的。
沈光耀最不喜欢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但有人要讲,那他也不介意将最初的情怀讲给每个人听,“光木控股之所以叫‘光木’,字面意思,可想而知,是我名字当中的一个字,和我太太名字中的一个字,我想这么些年,我从来没有因此而改变过我的初衷和想法,运营公司的方式也没有大改,更不曾损害过在场任何一位的利益。”
他冷声提醒着在场的每一位这个带他们赚钱的事实。
又微微垂下眼眸。
这时候,林易渚突然冷不防发言,“她已经不是你的太太,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提她。”
众人不语,但都知晓林易渚怀揣着怎样的心思,也都知晓他想要拿下光木控股的真正原因——
林易渚林总本人和沈光耀前任太太有过一段八卦绯闻。
是的,对于林易渚而言,这可以是沈光耀辛苦半辈子、白手起家建立的企业,也可以是他随手盘下来给她的礼物,他无时无刻不想要证明,如果自己高三那年没有迟疑,没有离开江城的话,他才是颜暮的最佳人选。
她只不过是陪着另外一个人走过一段歪路而已。
假如自己能够兼并光木的话,自己的能力就无与伦比,这下也就终于能在颜暮那里证明她当年的选择失误,眼光看叉了。
他一直以来等待着这么多一个契机,已经在暗中蛰伏得足够之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