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予晖主动去开水间接水,泡茶……这种场面任谁看了,不都觉得蒲予晖才更像是颜暮的儿子,自己则是个远道而来的客人。
“喝水吗?”
沈珏眉眼低垂,摇了摇脑袋,“不用了。”
这一声倒也不是因为客气,他觉得他没脸接过。
他原以为自己的职责不用承担的话,是个正常人,都应该高兴不成。他马上就应该回江城和那群狐朋狗友玩乐去了,也不用管沈光耀安排的课程,也不必理会自己妈妈这里是不是早有其他的“儿女”……他只需要继续沉迷在玩乐,纵情放肆,管这些干什么。
抚养权的事,不说就不说呗,算上今天电梯这破事,横竖晚上回家罚站半夜。
但沈珏还是纳闷。
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妈妈,沈珏憋不住话,破口说出来,“妈,你住院这件事不应该最早通知我吗?”
蒲予晖倒水泡茶的动作一滞。
在场的人谁也没想过沈珏会这么问。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原先就对颜暮的事不上心,按理说颜暮是有资格问他为什么来这么晚的,可是他却抢先一步开了这个口。
颜暮却心平气和,“沈珏,我想我没有事事通知你的义务。”
沈珏这下心底的希冀彻底落了空。
“我也不想麻烦你。”
“可以麻烦的。”沈珏斩钉截铁道。
这话在此之前,换沈珏自己都不信,他并不了解颜暮的身体状况,但是比起蒲予晖和林微微,他觉得身在此处,理应照料颜暮的人应该是自己。
他资质平庸也不出色,为人贪玩又任性。
但他也算明白最起码的道理,也许一开始来这里他的确不怀好意,想方设法让颜暮带着他一起离开那个家,等他亲眼看见颜暮以及在她身上的仪器的时候,他有所触动,并愿意以家人的身份守在这头。
可是,他的妈妈几乎脸上没有任何情绪的起伏,出口谢绝,“我不需要。”
他知道凭借着这几个字眼绝对无法说明妈妈的冷血,但是这种被拒绝的体验犹如当头一棒。
沈珏的大脑深处一片迷雾。
他试图挽回自己所剩无几的颜面道,“我本来也很忙的,江城有这么多好吃的好玩的,我才刚刚放暑假,而且我一点也不喜欢医院的味道……”
早在被安排中药之前,沈珏就很想要再去试探一下颜暮身上的母爱还残留几分,但事实永远让人措手不及起来,颜暮像是彻底没了执念,对自己那些年的管教也不复存在,只是不咸不淡地嘱咐道,“那你路上小心些。”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沈珏觉得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没有挽留,没有牵挂,仅仅是一句寻常到没有感情的关心,这不足以支撑他继续嬉皮笑脸下去。
他身上为数不多的优点大概就是脸皮厚了。
“我明天去玩也来得及的……等他们走,我再走。”
这时候他唯一的办法就是死皮赖脸地继续呆在这块儿,万一母亲想来想去还是自己亲生的最贴心呢。
很快,就连沈珏自己也否认了这个念头。
他要是说实话有自己这么个儿子,使唤不上,说两句就难受要使小性子,那他自己都不愿意搭理,他看着病床上玩笑过一阵子又重新躺下的颜暮,只见微微调节好了室温,蒲予晖则是细致地摇好了病床,并且又重新摆放好床头柜边缘的东西。
好吧,他是真比不上了。
事不宜迟,颜暮既然要睡了,他看着样子另外两位也都快要被他熬走了,却听见蒲予晖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我有话要对你说。”
沈珏被他拉扯到医院走廊的尽头。
他今天可没有什么好脾气。
沈珏一上来对人家蒲予晖劈头盖脸就是一通,“我妈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