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一副心事重重、闷闷不乐的样子,直到听到韩风的声音才抬起头看到她:“姐姐,是你啊。”她没有留步,而是径直走到水龙头前面接水,接了满满一杯。
“为什么不加热?”韩风蹙眉,贫民窟的自来水不加热的话可能喝的闹肚子,因为年久失修的管路内壁爬满了肉蛆。
“断电断气了,母亲生病,我们没有钱。”小九黯然说道。
“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我还挺得住。”
“傻孩子,不要遇到问题总是一个人扛着,学会求助也是一种生存技能。”韩风走过去摸摸小九的头,后者靠到她的身上,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再坚强的人都有扛不住的时候,更何况她还是一个孩子,“姐姐,母亲生病了,非常严重的病,可能要不行了。”
“我带你们去医院。”
“我们没有钱。”
“我有。”韩风推门走进屋,屋子里一片漆黑,小九的母亲躺在床上,面色和嘴唇都是煞白,皮肤苍老,头稀疏,似乎几天不见就要不行了。
韩风有些后悔,后悔当时杀死了黄毛,如果黄毛不死的话,女人的心里起码有个寄托,现在黄毛死了,小九的母亲生无可恋也要病死了,自己是好心办了坏事。
“是你。”小九母亲的声音已经沙哑了,气若游丝,需要用尽全力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她的头本来是金黄色的,现在变得枯白,“你是个好人,我死之后替我照顾小九。”总归是具有母爱的,用尽所有的力气交代了身后事。
韩风走到床边握住她的手,小九母亲的手冰凉,手心一点肉没有,握住的时候觉得咯的慌。
“我带你去医院。”
“不用了,我知道自己已经没多少时间了,不想再受痛苦,慢慢等死吧。”
“每个人都有活着的权力,你也一样。”韩风用被子裹住她保暖,然后双手用力将她抱起,一步步地走下楼梯。
小九一边擦眼泪,一边快步跟随着,她终于向韩风求助,这是第一次,为了母亲的疾病而放下骄傲的自尊。
小九母亲体重下降的厉害,韩风抱着她几乎没什么重量,快走到楼下,打开车门将她放在后排,小九和韩风坐在前面。
韩风踩下了油门,启动的度没有特别快,行驶也是,她尽量保持平稳,免得过快的度伤到小九母亲脆弱的身体。
进入城市里唯一的一家公立医院,推开急诊室的大门,韩风对大夫说:“大夫,快救救这个人,她要不行了。”
“先去门口缴费,缴费以后才能开始急救。”换来的是对方冷冰冰地回答,在这失去温度的城市里,一切都要用金钱衡量。
“你先救她,我去缴费。”
“先缴费,再救人。”
韩风怒了,攥紧了拳头想要打人,可是看到小九母亲苍老脆弱的脸还是放弃了,推门出去到了窗口缴费,回来的时候将缴费收据用力拍在桌上:“我在里面存了一万金,足够你看病了。”
“这是规矩,万一你们没钱,我不是白救人了。”
“呵呵。”韩风没有跟她辩论,因为根本没有意义,你是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的。
急诊大夫看到钱以后终于开始行动,熟练的动作证明她的业务水平还是过关的,只是缺少了一点同情心和职业道德。小九的母亲被两个人抬着平放在病床上,氧气瓶带上了,吊瓶挂上了,能不能保住一条性命还很难说,韩风感觉即便能救回来,估计也是强弩之末,活不了多久了。
急诊室的大门关闭了,韩风和小九走了出来,坐在绿色的联排椅上,疲劳地看着穹顶上的灯,灯光昏暗低沉,仿佛要将脆弱的心压垮。
小九依偎在韩风的怀里,她很少表现的如此无助,可见母亲的病对她打击有多大。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小九的聪明懂事令韩风感到疼惜,小小的年纪本不该担起家庭的重担。
冰冷的医院走廊上,一大一小两个女孩依偎坐着,墙壁黄惨惨的,并排的白炽灯只亮了一排,联排座椅从门口延伸到视线的尽头,急诊室三个字血红,急诊室的大门闭合,仿佛进去之后就再也出不来了。
小九身体打颤,韩风用手摸摸她的额头,烫的厉害,看来这些天小九心力交瘁也生病了,韩风抱着她重新推开急诊室的大门:“大夫,这个女孩病了。”
“去交钱。”一如以往的现实,不过现实的人反而好打交道,给她钱就行了。
韩风将小九放在病床上,自己去门口缴费,看到缴费的单子大夫才开始行动,上呼吸器,打点滴,这一次没有推进急诊病房,因为小九的病情没有那么严重。
韩风陪在小九病床边上,她紧紧握着小九的手,试图给她以温暖和力量。小九的一只手插着针头,另外一只手被韩风握紧了,脸上扣着呼吸机,看上去也已经病入膏肓,快要不行了。
韩风不断地用脸颊磨蹭小九的手背,她希望小九能够感受到,她希望小九赶快好起来,就算母亲不在了,也不应该对世界失去希望,因为阳光总在风雨之后。
“我要给她打针。”带着口罩的大夫出现在韩风身后,护士跟在旁边推着一辆小推车,推车上放满了针头试剂等等的东西。
韩风马上离开了,给大夫让了位置,后者先是走到小九旁边看看吊瓶输液的状况,然后用针管抽出一管子药剂,注入了输液管里。
“这是什么?”韩风问。
“消炎药。”大夫答。
“谢谢。”
“治病救人,天经地义。”大夫离开了,走向下一个床位,这里人满为患,有生病的,有受伤的,大夫要把每个床位都走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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