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让苦口婆心的说道,“摄政王从始至终都不想伤您性命,您写下退位诏书,就不必背负‘天下江山’这么重的包袱,将自己困在宫中这方寸之间。”
谢瑞红着眼反驳道,“朕从出生后就是太子,年弱之时便是天子,这天下和权利都是朕的…只有权利在手,朕才可以为所欲为,怎么能是包袱?”
“可是这天下真的是您想要的吗?”
高让小声的问了一句,谢瑞微微一怔,竟然反驳不出他的话。
这时,高让又接着说道,“奴才还记得皇上小时候读书的事,当时还是皇后的太后命您刻苦,您亥时才歇,卯时一刻就得起,每日才睡三个时辰,哪一日晚了,太后就会耳提面命的训斥。”
“您曾经私底下跟奴才说过好多次,您最大的愿望就是好好睡一觉,再无他求。可这几年过去了,您没有一天能睡好觉的。”
“这天下和权利是太后和戚家想要,是他们利欲熏心,根本不是您自己想要的。”
“奴才一直记得,您的愿望很简单,不过是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罢了。”
谢瑞听到这些动容了,眼眶更红了。
他已经不记得他有多久没睡过好觉了,当太子的时候要用功,因为时刻担心会被抽查功课。
做了皇帝也没得轻松,他手中的权利被人虎视眈眈的盯着,太后狭隘自私,目光短浅,戚家也如同豺狼,时刻盯着他,仿佛下一刻就会咬死他,
因他是幼主,边境也是战事频起。
从前他唯一能依赖的,能信任的,只有皇叔,但不知从何时起,他在无形中发生了变化。
这一刻,谢瑞清楚的明白,是他坏了叔侄之间的信任。
高让说的没错,是他太在乎手中权利,罔顾百姓,失了民心,就算皇叔不夺,他自己也守不住。
而且如果不是自己几次三番在暗中对皇叔出手,皇叔也不会夺位。
因果循环,自己造的因,还得自己受着。
谢瑞虽然难受,但他暴躁的心情已经慢慢平复了下来,他缓缓朝着御案走去,看着那空白诏书,执笔写下罪己诏。
写的时候,谢瑞没有任何犹豫,写完之后,看着上面那一行行的字,他的脸上扬起一抹浅淡的弧度。
这一刻,他仿佛的真的如释重负。
高让有一点说的对,这天下和权利从来都不是他想要的,这些都是太后和戚家想要的。
而他尽管看穿太后的本性,却还是一直被她曾经说过的话裹挟,背负着沉重的包袱,别扭又难堪的活着。
谢瑞拿起罪己诏扔在了地上,随后又写了一张退位诏书,写完之后扔了笔,一脸沉声的说道,“拿去!”
高让将两份诏书捡了起来,恭敬的退下,交给门外的侍卫。
谢瑞冷眼看着,在高让转回来的那一瞬间,眼神里的冷冽减缓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