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天帝眼角皱起几痕笑纹,但没说什么。
“老七呢?”赵泽雍皱眉四顾,刚才专心和朝臣斡旋,这时才想起问:“他不是跟着来了吗?”
承天帝叹口气:“难道你指望他商谈国事?路上就嚷着探望小八了。”
赵泽雍点头。
“小八竟摔得骨折。”承天帝隐去笑意,不悦质问:“跟着伺候的人太不尽心,该罚!你们上奏的那事,朕看来,皆因韩家小子而起,否则上上下下那么多人,为何偏他被诬陷?若言行得当、分寸拿捏得好,怎会出事!”
赵泽雍道:“父皇息怒,儿臣已罚过跟着的人。他们只顾听从八弟寻人的命令,却不料八弟在村道滑倒,有失稳妥。”
承天帝脸色有所和缓,叹息道:“小八年纪早到了、早该出宫开府,可这两年国事繁忙,家事也不少,导致他跟琛儿还住在宫里。琛儿是无奈,离不开御医和御药房,他却是耽误了的。你看他办差如何?”
赵泽雍据实以告:“虚心好学,但较为急躁鲁莽,尚需磨练。”
承天帝满意颔首:“只要他上进,朕就给机会。”
“是。”
承天帝难得有些歉疚:“小八执意不肯回宫,宁愿住村舍,无非怕他娘又闹、怕朕又拘着,唉!罢了罢了,今年无论如何要拨银给他开府,小八没有外家助力,定额之外,走朕的私库!”
“儿臣早提出愿意支持,可王昭仪——”赵泽雍提醒。
“不必理会!皇后会约束她。”承天帝脸都黑了,难掩恼怒。
“是。”赵泽雍只作没看见,关切问:“父皇,可有定址?”
好半晌,承天帝才开口道:“韩家为表歉意,自愿包揽选址一事。”
说是选址,实际上就是送地皮。皇子开府,定例为二进十八间,但只要不越制,可自行扩建,没有哪个皇子只住二进宅院。
“他们倒有心。”赵泽雍淡淡评价。
又走了一段,承天帝看见个有不少侍卫把守的院子,遂问:“小八可在那里面?”
“正是。”
“进去瞧瞧,看他伤得如何。”承天帝下令,径直走去。
赵泽雍搀扶前往,承天帝顺手免了侍卫的礼。可他们刚走到场院中,就听见七皇子赵泽武气势汹汹地呵斥:“你凭什么为难小卓?骨折了不起啊?历练历练,屁事没干成一桩,就躺着要人伺候了!你也好意思?”
“哼!”承天帝重重怒哼一记,强压怒火道:“老七又在做什么?他就是那样探望兄弟的?从来不让朕省心!”说着就快步朝屋里走。
“父皇息怒。”赵泽雍虽不知具体发生何事,但依据从小到大的经验,猜也猜得到是七、八两个弟弟又发生口角了。
承天帝以手势严厉阻止侍卫叩拜行礼,携皇三子靠近东屋。
此时,赵泽宁正好整以暇靠坐在炕头,角落站着好几人:值守的亲卫、领头卫队长卓恺、以及被殃及的池鱼——送粥前来的容佑棠,他还提着食盒。
只有卓恺跪着,跪在七皇子赵泽武跟前。他惊恐万状,心急如焚,仰脸恳求:“武爷,那全是卑职的份内之事,是应该的!求您冷静些——”
“你起来!”赵泽武气恼喝令,低头怒瞪二愣子,训斥道:“我说你是不是傻?老八只断了左手,又不是双手全断,用得着你伺候洗脚?膳食是伙房的事,用得着你冒风雪大清早进城买活鸡、买燕窝?冻得俩爪子都裂开了,哎哟~”赵泽武弯腰捞起卓恺的双手,那手背遍布皲裂血口子,看着都疼一哆嗦。
“起来!跪什么?”赵泽武用力拽。
可卓恺却悄悄看八皇子,跪地不敢起,只反复解释:“武爷,真不是八殿下的吩咐,那全是卑职自愿,上峰有令,命照顾好八殿下,卑职不敢不尽心——”
“嗬,怎没见你对我有多尽心啊?武爷还饿着肚子,你赶紧进城去现买活鸡燕窝来,我也要吃鸡丝燕窝粥!”赵泽武拽不动一个从小习武的愣子,喘吁吁,气呼呼单手叉腰,双目圆睁。
卓恺尴尬得无以复加,脸皮涨红、红又转白、白变铁青,吱吱唔唔答不上话,最后哀求道:“七殿下,卑职正在当差,求您别说了!”说着重重磕头。
赵泽武险些气个倒仰,恨铁不成钢的无奈模样。
——七皇子这样做法,虽是维护,但让卓公子今后怎么做人?还要不要在北营行走了?容佑棠低头皱眉,屏息凝神,暗中观察八皇子的反应。
“七哥息怒。”赵泽宁慢吞吞开口,右手握着左手夹板,歉意解释:“我真没有吩咐小卓做那些,皆是他办差尽心尽力,让我非常感动。一定会告诉三哥的,让三哥赏赐他。”
赵泽武蓦然扭头,暴戾呵斥:“闭嘴!小卓也是你叫的?他是堂堂禁军右副统领的公子,不是伺候洗脚用饭的下人!你算什么东西?也配使唤人?你娘——”
赵泽宁脸色突变,眼神阴郁冰冷。
容佑棠也心惊:吵就吵,牵扯对方生母就过份了啊!
“住口!”外面的赵泽雍听得形势不妙,即刻厉声打断,顾不得尊请示承天帝,掀帘子进去,劈头训斥赵泽武:“老七,你这是做什么?八弟有伤在身,还这样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赵泽雍抬脚轻踹七弟膝弯、让对方面朝门口跪倒,同时朝容佑棠快速使个眼神,余光扫向门口。
难道陛下来了?他听见多少?
容佑棠心领神会,立刻端正捧着食盒,低眉顺目站好。
紧接着
“父、父皇?”赵泽武莫名其妙被踹倒跪地,正想质问兄长,此时却呆如木鸡,讷讷看着突然驾到的承天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