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薯芋头熬的甜汤。”容佑棠把竹筒递前,本意是让对方看。
然而赵泽雍却直接拿走,看也没看,便开始喝“等——”容佑棠愣住,忙小声尴尬提醒:“殿下,我喝过的!”
赵泽雍却一气把温热的甜汤喝完,说:“还不错。你觉得如何?”
“还、还不错。”容佑棠哭笑不得拿回竹筒,疑惑问:“殿下很饿?该不会还没用晚饭吧?”
平时很少见庆王碰甜食,王府的甜汤更是特地为九皇子准备的。
郭达也皱眉问:“难道八殿下也还饿着?”
赵泽雍担忧道:“里正给熬了肉粥,可他手疼,没什么胃口,明日得拨个厨子过来。”
“那您也喝的粥?”
赵泽雍摇头:“没顾得上。小八住在那儿,总要安排妥当,他初次出宫,多有不懂。”
“哦。”郭达抱着手臂。即使亲如出生入死的表兄弟,也不能口无遮拦,有些话很难开口。
“这些饭菜都是热的,还是要叫厨房——”容佑棠指着碳笼。
“不用。”赵泽雍温言道:“那些就很好。”
郭达气不顺,但还是心疼饿着肚子忙到深夜的表哥,他帮忙把饭菜端到桌上,只是放盘子的力道略有些重。
“来。”容佑棠把帕子包着的筷子勺子推过去。
赵泽雍拿起筷子,眼睛却看着表弟问:“小二,怎么了?”
“没怎么。”郭达一板一眼答,低头撇嘴,他好大的个头,却蜷着蹲坐在小马扎上,把手搭在碳笼上烤火。
赵泽雍莞尔,深知表弟的个性,不追问了,低头吃饭。
容佑棠心里默数:一、二、三……九——
果然!
郭达忍耐没一会儿,就忍无可忍,皱眉道:“八殿下既是受了伤、要好生静养,可北郊哪有条件?今晚去里正家借火炕、明日调个厨子、后日请几个御医……这怎么妥呢?方家村已开始拆房子了,喧闹不堪,尘土飞扬,人来人往大呼小叫,就不是养伤的地方!依我看,就算不回宫,回王府总是应该的。”郭达一脸严肃,语调铿锵有力。
“郭公子言之有理。”容佑棠正色赞同,提醒道:“等过两天村民都搬走后,里正家也要拆了,他家正好建在勘划图的南北纵道上,妨碍后续运料畅通。”
“正是!”郭达大义凛然。
赵泽雍抬头,欲放下碗筷——
“您先用,先用饭!”容佑棠忙歉意道:“我就是随口一说。”
郭达悻悻然:“不着急,反正都住下了。我也是随口一说。”
“唔。”赵泽雍莞尔。
饭毕,把食盒收到角落,厨房自会来收。
主帅和将官没回城,留在营帐过夜,底下的人好一通忙碌:加了碳盆、送了铺盖、炉子上烧着几盆水。
“唉哟~”郭达随手把外袍丢在被面,钻进被子里,枕着手臂,舒舒服服眯着眼睛,说:“容哥儿,茶煮好了给我来一杯。”
“行。”容佑棠摆弄着小茶炉,笑道:“这东西其实挺方便的,可来了这么久,也就用过两三次。喏,您看,可以随意加东西煮。”
“你加了什么啊?”郭达懒洋洋问。铺盖直接安放在外帐,这是他自己的安排,就像在西北时那样。
“茉莉香片和龙井。”
“听着有点儿意思。”
滴水成冰的天气,厚实的营帐帘布被风吹得啪啪作响,边角猎猎飞扬。
身上沾了一层尘屑,可条件简陋,几人只烧了热水擦洗,换套干净衣服。
“你们刚才说的,正是本王想的。”赵泽雍主动提起,有些头疼:“可小八不愿意回去,总不能绑了丢上马车。”
“那怎么办?”郭达急道:“这几天陛下该来巡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苛待八殿下、让他吃粗茶淡饭屈居村舍呢!”
“不至于。”赵泽雍好笑道:“小八这事儿不能瞒,明早就会有三份奏折上呈父皇,主要看他老人家的意思。”
容佑棠有些忐忑,脱口而出:“陛下会怪罪我们看顾不力吗?”
“嗯?”赵泽雍挑眉,气定神闲道:“要怪罪也是怪罪本王。不过,离宫外出历练,谁也不敢保证万无一失,本就有多少风险,父皇心里也明白。”
机会正好,容佑棠顺势把当时分头行动的经过细细说了一遍,算是交代,免得庆王心里没底。
“怕甚?”郭达躺被窝里缩着脖子,嘟囔道:“在西北的时候,比这儿危险十倍不止,谁没断过几次骨头?都得扛着,咬咬牙就过去了。”
赵泽雍只当表弟在说梦话,无奈嘱咐容佑棠:“你转告当时共同寻人的几个:本王知道你们辛苦,会给你们记一功。可小八毕竟伤得不轻,跟着的人虽然是他自己安排走的,但明面上也不宜表彰你们了,只能算功过相抵。日后再找机会封赏。”
容佑棠唏嘘感慨:“我们一听说八殿下摔伤骨折,就都吓住了,哪还有心思想封赏啊。”
赵泽雍眼神专注,笑道:“还能把你推出去不成?”
容佑棠对视,欲言又止,忽然词穷了,低头忙煮茶。他心不在焉,夹子在几个小瓷盅里点来点去,随意夹起个不知什么,就要往茶汤里放。
“要放蜜橘吗?”赵泽雍抬手挡了一下。两人对坐,中间隔着热气氤氲的小茶炉。
“不放。”容佑棠下意识摇头,可回神低头看看,却发现自己就是夹着个蜜橘……他定了定神,若无其事将其放回原处。
片刻后
“郭公子,喝茶吗?”容佑棠招呼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