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玉姝语带笑意,一本正经答:“我自有办法说服老夫人,可你怎知纪姑娘愿不愿意嫁给你?”
“这、这——她应该愿意的。”
郭弘哲红着脸,嘴角弯起,含糊告知:“裴夫人与嫂子要好,带着四姑娘留下住了几天……我和她相识于花园,连续六次,都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偶遇’……最后一次时,我被侄子缠住了,迟到许久,结果她仍在等候,顶着烈日‘赏花’。”
“虽然没有明确约定,但迟到便是失约,她似乎有些生气,不太吭声,我解释过后,她才肯理睬人。”
两个含蓄内敛的人,男女之间无需亲近,亦不敢挑破,言行举止即表明了态度。
“哦?”姜玉姝会心一笑,“如此一听,纪姑娘对你也是有好感的。”
“闲聊时,她曾谈起自己是养女,幸得养父母慈爱抚养,我一打听,听说她的身体也不太结实,从小体弱多病。”郭弘哲叹了口气,猜测道:“兴许,母亲是看她瘦弱,所以才不满意。”
郭弘磊沉默须臾,诧异打量弟弟,“三弟,我该刮目相看了!如果裴夫人带着四姑娘多住一阵子,你们得谈到哪一步去?”
“私定终身?”姜玉姝脱口而出,发自内心地赞成自由恋爱。
“岂敢?万万不敢的!咳,我和她只是‘偶遇’,客套寒暄罢了。”郭弘哲精神一凛,使劲摇头,生怕影响姑娘闺誉。
姜玉姝忍俊不禁,“怕什么?放心,我和你二哥会守口如瓶的!”
“那、那这件事,一切就拜托嫂子了,也请二哥帮帮腔。”郭弘哲毅然决然,同时忧心忡忡,“我的病是治不好的了,不知还能活几年,难得她不嫌弃——不过,婚姻大事得双方长辈首肯,不知她父母同不同意?”
“其实,同意是意外,不同意才叫正常。”他自嘲苦笑,“将心比心,谁乐意把女儿嫁给一个药罐子呢?”
姜玉姝笑容一收,宽慰道:“人无完人,三弟虽然身体弱些,但文采出众,他日金榜题名也未可知,切莫妄自菲薄!”
“你若想尚公主,为兄无能为力,但想娶纪姑娘,应该十拿九稳。”郭弘磊雷厉风行,郑重承诺:“容我想想办法,一定尽力帮你张罗,早日下聘,早日成亲,等成亲之后,就不用辛苦‘偶遇’了,光明正大地赏花!”
朝夕共处?光明正大地赏花?
郭弘哲不禁深切向往,感激起身,端端正正作揖,“那我先谢过二哥、二嫂了!”
于是,夫妻俩夜间商议妥措辞,次日一早便尝试说服王氏。
朝阳明媚,窗半开,晨光照亮了干净整洁的卧室,两张小床并排,散发着淡淡奶味儿。
王氏已经有三个孙子,但永远不嫌多,对待孙女虽然也关爱,但并不重视,骨子里始终偏宠孙子。
她期望甚殷,每天早饭后,惯例督促嫡长孙上学,亲自送他进书房,顺便哄郭烨坐下学背《千字文》,然后散步探望龙凤胎。
三代同堂,其乐融融。
“哟,嗳哟,乖孙儿,真乖!”王氏白发苍苍,皱纹舒展,定睛端详眨巴眼睛的小孙子,笑得合不拢嘴,赞不绝口:“瞧这眼神儿,一看就机灵!弘磊,你怎么还没给孩子取名儿?”
姜玉姝抱着女儿,郭弘磊落座并朗声答:“已经想好了!儿子叫郭炅,女儿叫晓嫣。”
王氏一听,不假思索地撇开“晓嫣”,忙问:“‘炅’?哪个字啊?”
“日火,炅然,明亮之意。”郭弘磊头也不抬,伸出食指,在女儿眼前划过来,又划过去,欣赏婴儿灵动清澈的眼神。
王氏仔细琢磨,“炅炅明亮?嗯,好,挺好,不错!”她抚摸襁褓,愉快告知:“乖孙儿,从今往后,你就叫‘郭炅’,记住了吗?”
姜玉姝发觉婆婆总是围绕孙子打转、很少关注孙女,忍不住提醒道:“老夫人,您觉得‘晓嫣’好不好听?这是我想的。”
“啊?”王氏慈祥逗孙子,抽空抬头,不甚在乎,笑吟吟答:“晓嫣?挺好的,也不错。”
姜玉姝倍感无奈,暗忖:算了,祖母不宠没关系,父母一视同仁即可!她振作,殷切教导:“小哭包,今后要多吃少哭,赶紧长结实,否则,兄妹俩并排站时,一对比,谁相信你们是双胞胎?”
“比什么?假如女儿长得跟儿子一样高大健壮,还得了?”郭弘磊挑眉。
姜玉姝回神一愣,旋即乐道:“哈哈哈,假如晓嫣长大了像你一样高大,那该怎么办呐?”
“哈哈哈,”王氏也乐了,“到时怎么给她说婆家啊?”
郭弘磊不痛快了,十分不以为然,端详五官精致的女婴,“身材高挑又有何妨?花容月貌的女孩儿,怎会愁嫁?你们多虑了。”
“这倒也是!”姜玉姝毫不犹豫地赞同。
王氏笑完了,继续逗孙子。
夫妻对视一眼,依计行事,姜玉姝率先叹息:“唉,大哥二哥都有孩子了,三弟四弟年纪不小,至今没定亲,我真有些替老夫人犯愁。”
郭弘磊接腔,“儿女亲事须得母亲拿主意,您老辛苦辛苦,催促三弟四弟赶快成亲,适龄的姑娘陆续被聘定,越来越缺乏挑选余地。”
“我何尝不犯愁?又何尝不着急?”王氏霎时愁眉不展,“难题在于一直没发现合适的姑娘家!催促,催他们与谁成亲?”
郭弘磊开门见山,“远在天边,裴夫人的堂妹,不就挺合适吗?”
“她?”王氏立即皱眉,回忆一番,絮叨指出:“那位四姑娘才十五岁,体格瘦弱,弱不禁风,而且是个被抱养的养女。另外,她言行举止不够大方,拘谨畏缩,忒小家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