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报官!”林小红脱口而出,虽然暂未恢复记忆,却下意识为杜家求情,小心翼翼说:“他们明知府上有当官的,自古民不与官斗,其中多半有误会,不如先谈一谈,误会解开了,不就行了?”
姜玉姝即将临盆,腰酸背痛,浑身不舒坦,无法冷静思考。她强打起精神,稍一思索,疲惫说:“不宜草率报官,免得被扣上‘仗势欺人’的骂名。既如此,解铃还须系铃人,小红,你出去露个面,大概解释解释,一则劝杜家别堵门吵闹,二则打消外人疑虑,省得邻居误以为郭家欺压百姓。”
“先礼后兵。”她神色严肃,不悦地告诫:“如果对方不吃敬酒,执意闹事、影响郭家名声的话,休怪我们报官,一同上公堂理论。”
“啊?”
林小红睁大眼睛,心慌意乱,紧张说:“我、我去露面?可是,我的记忆至今没恢复,见了亲人却不认得,他们会相信我是‘杜飞燕’吗?万一他们怀疑我是骗子,怎么办?”
姜玉姝一挥手,不容置喙道:“放心,我会安排人手陪同,你不用慌张,大方点儿,实话实说即可。”
“我、我有些害怕。”林小红迟疑不决,一度以为自己真是家境贫寒的村姑,陡然却被告知乃千金小姐,惊喜交加,难以置信。然而,记忆一直未恢复,令她底气不足。
“你不去,谁去呀?”翠梅生性较泼辣,忍不住说:“我们二爷不在家,三爷、四爷赴宴去了,你丈夫又外出了,难道叫我们夫人亲自处理吗?也不看看,她挺着这么大的肚子,行动不方便——”
姜玉姝一阵气闷,抬手制止了亲信,注视林小红,叮嘱道:“不需要你做主,你只需露个面,杜家瞧见好端端的人,应该就不会闹了。然后,你告诉他们,一切等你丈夫回来,再从长计议。”
“哦。”林小红言听计从,鼓足勇气说:“好、好,我去试试。”
姜玉姝吩咐:“记住,假如对方蛮不讲理,无需争执,立刻报官!”
“是。”仆妇点头如捣蒜。
不久·厅堂
“唉。”
“平白无故的,咱们家这又是倒了什么霉?”
王氏非常不高兴,拉长了脸,喋喋不休地抱怨,嫌恶道:“江湖人士大多不可理喻,益鹏太冲动,娶错人了!”
“娶了镖头的千金,岳家蛮不讲理,他今后能有安宁日子过吗?”
炎夏六月,烈日高悬。姜玉姝汗涔涔,不停喝水,不停擦汗,莫名烦躁不堪。她默默克制情绪,冷静答:“生米煮成熟饭,连孩子都怀上了,夫妻恩爱融洽,明显分不开的。别人的家务事儿,龚大哥会和杜家商量的,总有一方会选择妥协。”
“哼,算了,横竖与郭家无关,由他们商谈去!”王氏脸色难看,频频望门口,“家里有麻烦,阿哲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姜玉姝靠着椅背,额头一片汗,“早已派人报信去了,但再快也得赶路啊。您耐心等会儿,估计快到家了。”
“孩子们呢?”
“在蚕室,喂蚕玩儿。”
王氏百思不得其解,“养蚕究竟有什么好玩的?养了一轮不过瘾,你又养一轮!”
姜玉姝笑眯眯,“买的蚕卵多,园子里又有桑叶,养蚕缫丝解闷,特别有趣。”
“唉哟,你不知道!”王氏絮絮叨叨,“昨天傍晚,两个小子淘气,用手帕包着几只蚕,献宝似的,冷不防打开,肉呼呼的虫子爬来爬去,吓我一大跳。”
“什么?”
“居然有那种事?咳,回头我一定说说他们!”姜玉姝愣了愣,忍笑说:“依我看,他们绝无恶意,估计只是想请您看看养蚕的成果。”
王氏疼爱孙子,聊起便眉开眼笑,愉快道:“你猜对喽。他们说,会多养些蚕、多弄些丝,给我做新衣服穿。”
仆妇立即恭维,“小小年纪就懂得孝敬长辈了,老夫人真是好福气!”
“平日教导有方,孩子才懂事。”
“太难得了!”
……
王氏欣慰得意,暂撇开“蛮不讲理的江湖人士”,笑得合不拢嘴,“哈哈哈,哪里哟,俩小子不过随口一说罢了。”她目光一扫,突然发现儿媳妇满头大汗,顿时一惊,忙问:
“玉姝,你怎么了?满头大汗的,不舒服吗?”
翠梅和小桃正弯腰为她擦汗,姜玉姝摇摇头,轻声答:“老样子,倒没感觉额外的不舒服,只是热得心烦,想回房歇会儿,但——”
“身体要紧!你尽管休息,外头的事儿暂时有我,稍后有阿哲他们,不用你操心。”王氏担忧未出世的孙辈,停止抱怨与唠叨,一迭声吩咐:
“快,抬软椅来,慢慢送她回房,好生伺候着。”
“是。”
岂料,婆子尚未抬来软椅,不速之客先闯进来了!
二门外
管家率领几个小厮,手握棍棒,奋力拦截,狠狠把两个镖师往外推,厉声呵斥:“放肆!”
“岂有此理,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竟敢强闯民宅,简直目无王法。”
“小贵,报官,立刻报官,就说咱们府进强盗了!”
“明白!”小厮领命,飞奔向角门。
剑拔弩张之际,杜老四及其手下连连后退,焦头烂额,反复解释道:“对不住,实在对不住,我们无意冒犯,只是想带飞燕回家而已。”
管家怒火中烧,劈头斥骂:“人都闯进来了,还狡辩‘无意冒犯’?睁开眼睛看看,郭府是你们撒野的地方吗?滚!滚出去!”
与此同时·后院
几个婆子互相推搡,一时半刻难分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