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世森仰脸,闭了闭眼睛,一声长叹,最终疲惫道“唉唉家门不幸,养出个不孝女,丢光了我的脸。”
许氏抽泣拭泪,不敢吭声,生怕激怒丈夫。姜明诚小心翼翼地提醒“事不宜迟,趁二姐尚未走远,咱们是不是应该安排人手出去搜找”
姜世森烦恼不堪,相当没好气,喝令“先把管家叫来为免家丑外扬,须得悄悄搜找。”
“是。”姜明诚急忙去办。
谁知,姜府派出的人手暗中连续搜找数日,却未能“抓回“姜玉姗,回府禀告
“启禀大人,据查,二姑娘趁月初外出进香时,事先雇了一队镖师,离家当天清早,城门一开她便出城了,北上西苍。小的们追查至三百里外,陆续打听到对方住店的消息,但始终追赶不上。”
“当啷“脆响,姜世森狠狠摔了茶杯,怒道“料想是她特地雇了镖师护送,熟悉路,脚程快。”
许氏却稍稍放下心,松了口气,“幸亏姗儿机灵,既敢于表明身份,又懂得雇镖师护送如今咱们已经查清镖局,只要顺着线索继续追踪,迟早会找到女儿”
姜世森对次女失望透顶,不耐烦地打断“明早我必须得启程,赶着于期限内巡视庸州,身为钦差,不敢辜负圣上的信任。玉姗的事儿,你同明诚商量着办吧。”
“这、这“许氏欲言又止,眼睁睁看着丈夫一摔袍袖,大踏步走了。
翌日清早,姜世森官袍笔挺,被随从簇拥着,登车出远门。
又几日,消息称在都城六百里外的客栈拦下了二姑娘,她却拒绝回家。许氏心急火燎,决定亲自劝回爱女,姜明诚无法,不得不护送母亲。
然而,母子俩扑了个空姜玉姗得知夏家尚未退亲,气冲冲,千方百计地逃脱,继续北上。
许氏母子硬着头皮,一路追赶。
于是,除了姜玉姝的小弟之外,父亲、继母、大弟、妹妹先后北上。
七月上旬,赫钦久未下雨,烈日炎炎,暑气逼人。
午后,庭院树上蝉鸣阵阵,房里十分闷热。
“好闷热,估计要下雨了,希望下一次大雨“姜玉姝从庸州返回西苍之后,只路过时在家歇息三天,便赶去府城办差,日前才刚回家。她坐在榻沿,左手拿着团扇,弯腰,屏息端详
榻上,五个月大的婴儿平躺,白白胖胖,身穿红色小褂,裤及脚踝,仅胸腹部盖着一角薄绸被,小胖手攥成小拳头,双臂举起并屈起,搁在自己耳边,正睡得香。
天气闷热,他睡出一头汗。
“唉,看烨儿热的“姜玉姝叹了口气,忙掏出帕子,轻轻为孩子擦汗,苦恼耳语说“我怕他着凉,又不敢打扇子。”
“最近天太热了,大家都只能忍忍。”潘嬷嬷和奶妈邱氏埋头做针线,小声说“幸好快入秋了,忍忍吧。”
姜玉姝无可奈何地颔首,目不转睛,无数次了,她仍是想笑,悄悄离开床榻,感慨道“烨儿的手脚总算修长了些想当初,他刚出生时,手举起来,几乎摸不到自己头顶,哈哈哈。”
笑声刚落,榻上忽然响起“吧嗒“动静
潘嬷嬷和奶妈立刻放下针线,老嬷嬷乐道“看吧,小公子睡梦里听见夫人笑他了,醒了”
“啊“姜玉姝闻声转身,定睛一望
婴儿睡醒了。
他打个哈欠,先是挥动胳膊,小胖拳头无意识地捶席子,然后蹬了蹬腿,脚后跟跺席子。紧接着,一咕噜敏捷翻身,俩胳膊肘稳稳撑住身体,抬头,往外看,睫毛浓密纤长,奶声奶气咿咿呀呀,意思是要抱。
姜玉姝迅速返回,扔下团扇抱起孩子,又亲又蹭,愉快问“醒啦哟,后背有点儿汗湿,得换衣服。”
“快换了,小心着凉。”
三人围着孩子打转,换衣服、擦汗、喂米糊等等,谈天说地。婴儿不哭不闹,无论喝奶或吃什么,一口气到饱,手一推或别开脸,即是吃饱的意思。
“乖孩子,烨儿真乖。”姜玉姝凑近,母子蹭蹭脸,而后抱去榻上,柔声说“抱着太热,你在凉席上待着。”她找出绣工精美、式样各异的几个布老虎,塞给孩子,“来,玩吧我们一起玩,你喜欢哪个你先挑。”
婴儿眨眨眼睛,眼睛黑白分明,水亮有神,揪起一个布老虎把玩。须臾,他被母亲逗得咯咯笑,时而翻身,时而下意识尝试爬动,十分灵活,惹人怜爱。
与此同时赫钦县城外
“姑娘,镖师说,此地距离赫钦县城不足十里了”
两个丫鬟惶恐不安,小喜禀告“不出意外的话,天黑之前,肯定能进城。”
小梨接腔“但不知郭家住在哪儿”
赶路近两个月,姜玉姗瘦了一圈,面色憔悴,眼睛却有神,昂首答“具体我也不清楚,但从家书中得知,郭家已经在县里买了宅子,稍后进城,打听打听就明白了”
悔恨交加
姜玉姝丝毫不知所谓的“异母妹妹“来了赫钦,难得空闲,她把所有心思都花在了孩子身上。
午后艳阳似火,酷暑难耐。
婴儿平躺,挥手蹬腿,被逗得欢笑,一个翻身,恰巧挨着,便扭头,“啊呜“一口咬住姜玉姝的袖子
“哎,衣服不能吃,无论抓住什么东西都朝嘴里塞“姜玉姝忍俊不禁,没敢使劲扯回,生怕磨伤孩子幼嫩牙龈,无奈问“怎么样袖子好吃吗”
婴儿“唔唔“几声,本能地吮吸,看起来吃得津津有味。
“乖,袖子不能吃,快吐出来。”潘嬷嬷捏捏孩子白白嫩嫩的脸颊,哄他松嘴。奶妈在旁说“小孩子都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