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后两个多月。在家时,孩子由她和奶妈、潘嬷嬷一同照顾,轻松清闲,辅以膳食调养,如今身体已经彻底恢复,气色远比之前红润。
姜玉姝低着头,发丝稍凌乱,垂眸数息,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抬手一指桌上的大幅庸州地图,轻声说“我事先参考志书画的图,这两天勘察时,仔细一对比,发现有些对不上,但查不出哪里弄错了。”
郭弘磊会意,愉快笑了笑,蓦地一转椅子,打横抱起她,大步走向床,低声说“你先帮我个忙,待会儿我再帮你看看图。”
姜玉姝垂眸,枕着他的肩窝,看不清脸。
帘帐一放下,耳鬓厮磨喁喁细语,忽然传出衣裳撕裂的动静,夹杂娇弱喘吁吁与粗重气息夫妻足足有一年未真正亲昵,前两晚又各自忙碌,终于团聚,金风玉露一相逢,恩爱久久未停歇。
书桌上的蜡烛,越燃越短,烛泪越滴越多,即将燃尽时,夜已深。
夜深人静时分,帘帐才被利索掀开。
被褥一片凌乱,衣物四处散落。
“看,衣服被你扯坏了。”姜玉姝在帐里喃喃,精疲力倦,半晌才喘匀气息。
郭弘磊下榻,敞着中衣,露出宽阔结实的胸膛。他神采奕奕,三两下捡起所有衣物,挑出自己的外袍,探身进帘帐,一本正经问“抱歉,刚才不慎出手重了些。瞧,这是我的袍子,给你撕着玩儿,好不好”
姜玉姝困眼惺忪,肌肤粉润,嗔道“有力气没处使么我才不撕”
“依你,不想撕就不撕。”郭弘磊莞尔,把一堆衣物撂在榻旁几上,心情大好脚下生风,端茶递水拧帕子,动作虽笨拙,却一样没落下。
随后,他信守诺言,重新点了三根蜡烛,坐下审查地图,叮嘱道“你先睡,我瞧瞧这图。”
“算了,很晚了,图不着急的,明天再看也不迟。”
“无妨,我不困。”郭弘磊埋头琢磨。
姜玉姝掀开帘帐望了望,提醒道“好歹披件袍子,敞着不冷吗当心着凉生病。”
“唔。”这种时候,男人往往格外痛快。郭弘磊也不例外,他搁笔,依言穿上外袍,顺便俯身,硬是吻得她喘不上气,才放开人,心满意足地去查图。
由于彼此身负公务,至今仍是聚少离多,意外重逢并碰巧同路,相聚短短七八天,便分别了,郭弘磊带领新兵返回图宁卫复命,姜玉姝等人则前往府城。
今年天暖得早,四月中旬,倒春寒来袭。
一夜之间,人人又穿上了皮袄、棉袄。
晌午。天阴沉沉,寒风凛冽,小雨绵绵,两辆马车并两名官差,冒雨赶路。
途中,两名官差把马匹栓在马车后,他们与赶车的小厮紧挨着取暖,个个穿蓑衣戴笠帽,缩着脖子吸鼻子。
车里,翠梅使劲搓搓手,哆嗦说“好冷,好冷呀,冻得人手指头疼。”
姜玉姝无可奈何,叹道“看这天色,像是要下雪。”
“啊“翠梅愁眉苦脸,“那该多冷简直比隆冬腊月还冷。”
“没办法,只能忍一忍,幸而倒春寒不会长久,一般顶多十天八天就过去了。”
狂风一扑,猛地吹开窗帘,寒风呼啸涌入,主仆俩急忙摁住帘子。姜玉姝穿得十分厚实,却抵挡不住刺骨湿冷,“等到了歇脚的镇上,咱们索性买两床棉被,搁在车里,裹着暖和暖和。”
“好主意“翠梅大为赞同,“再有五六天就到府城了,也不知那地方现在是什么模样。”
“看了、看了才知道。”姜玉姝裹紧披风,被寒气冲得说话结巴,“但依我猜,肯定仍是破败的。试想,庸州被侵占期间,敌兵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连沿途小镇、村庄都遭了殃,府城就别提了。听、听二公子说,收复前夕,敌兵疯狂纵火,烧毁无数房屋,城中火光冲天。”
“对荣哥、荣哥也告诉过我。”翠梅牙齿咯咯响,两人互相依偎,“荣哥说,要不是及时攻城,连府衙也被烧了呢。”
仿佛一团寒气在胸腔里徘徊,堵得人难受。姜玉姝吁了口气,盘算说“等到了府衙,先拜见知府,然后问问有无旧年档册可查,如果有就最好,供咱们参考参考。”
“假如没有呢”
“那只能继续摸索了。”
翠梅吸吸鼻子,鼻尖泛红,“分别好几天了,不知公子他们回到图宁县了没有”
姜玉姝笑答“算算日子,应该到了。”
“嗳,咱们要不是一边忙活一边赶路的话,就能和表公子他们同行了。”翠梅随口闲聊。
连日操劳,姜玉姝犯困,掩嘴打了个哈欠,“表哥赶着上任,一早启程了,他有期限规定啊“话音未落,赶车的邹贵“吁“的一声,马车突然停下,她们身体前倾,险些一头栽倒。
“哎哟“翠梅慌忙抬手一撑厢壁,稳住了身体,诧异问“邹贵,怎么回事啊”
“魏大人的马车陷进坑里了“邹贵大声答。
姜玉姝定定神,扬声问“他们人没受伤吧”
“不清楚,小的下去看看。”
“去吧,帮忙把车弄出来。”姜玉姝打起精神,起身说“走,我们也去瞧瞧。”
“戴上帽子“翠梅忙拿起雪帽,一下车,霎时风夹雨扑面,冷得人直挺挺戳在地上。
翠梅抱着手臂跺脚,咬咬牙,颤抖往前走。
踩着一地泥泞,姜玉姝步履匆匆,远远问“怎么样人没事吧”
“没事。”魏旭摆摆手,转头黑着脸,气恼质问小厮“石头,你究竟怎么回事道路如此宽敞,往哪儿赶不好,你偏偏赶进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