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墙外,两兄弟并肩,家下人簇拥,彼此问候。
郭弘哲绘声绘色,再度回忆惊险场面,莫名兴奋,感慨告知:“唉,当时险之又险,我们根本顾不上锁门,才刚跑到山脚,敌骑就冲到院门口了,嘴里呜哩哇啦,大吼大叫,不知嚷些什么,见羊杀羊,见门踹门,翻箱倒柜,把家里祸害得乱七八糟,可恨至极!”
“幸好,他们最终被大乾将士剿灭了,死有余辜。”
郭弘磊拍了拍弟弟胳膊,赞道:“很好,你们应对得不错。危险之际,性命安危最要紧,身外之物砸毁便砸毁了,无妨的。”
翠梅挽着姜玉姝走来,“大热天,回家再聊,站这儿晒得头晕脑胀。”
“你头晕?”
“不是。我一直待在屋里呢,晒不着。”
郭弘磊快步相迎,手一抬,翠梅便识趣退开。他低着头,认真帮妻子整理帷帽,动作慢腾腾,“院子里那些人,大多陌生,我以前从未见过。听嬷嬷说,是外村的里正?”
当众亲昵紧挨,几乎是被他张开双臂搂着。姜玉姝有些不好意思,轻声告知:“对。你所看见的陌生人,是本镇和连岗镇各村的里正,官府有令,吩咐他们栽种新粮,过几天,他们就会搬运粮种返回各村,开始忙活了。”
而后,小夫妻打头,郭弘哲与兄长并肩,其余人尾随,有说有笑,融洽欢乐。
糟糕,他似乎发现了,会不会教训我?刘冬躲在高处一户人家的柴垛后,惴惴不安,垂头丧气。
片刻后,一行人回到院门口,当登上台阶时,郭弘磊自然而然地搀扶妻子,低声说:“小心,慢些。”
姜玉姝脚步一顿,灵光一闪,扭头望去:郭弘磊目若朗星,眼里的笑满溢,耳语道:“嬷嬷告诉我了。”
“……嗯。”姜玉姝声如蚊讷,垂首拾级而上,右手被他握住,温暖而踏实。
曹桦闻声,从堂屋里走出来。
“这位就是曹大人。”郭弘磊拎着妻子的帷帽。
姜玉姝站定,福了福身,仪态端庄,“曹大人。”
“几个伤员多亏了郭家好心收留,伤势才转危为安。”曹桦和颜悦色,大加赞赏,承诺道:“你的慷慨善举,我定会上报军中,看能否给你请来一些嘉赏。”
姜玉姝笑了笑,“只是出于不忍之心,仅收留了几天而已,不敢接受嘉赏。大人请坐下喝茶。”
“请。”郭弘磊打起精神,招待客人茶饭,饭毕喝茶闲聊片刻,曹桦不放心孩子,又去了厢房,亲手照顾儿子服药喝粥。
东屋,水声哗啦。
姜玉姝一贯有午间小憩的习惯,她换上寝衣,洗手擦脸,纳闷问:“出去了?”
“大中午的,他找庄主簿做什么?”
“依我猜,肯定是去请庄主簿多关照少夫人!”潘嬷嬷笑眯眯,想当然地猜测,透露道:“可惜啊,您没看见,当时我告诉他喜信,公子一下子呆住了,傻乎乎的,险些高兴坏了,哈哈哈。”
姜玉姝红着脸,忍俊不禁,晾起湿帕子后,便埋头收拾几个瓷瓶,叹道:“他这趟回家,并不是探亲,听曹大人的意思,军务繁忙,稍后就回营。正巧,方大夫新配制了几瓶姜苁膏,另外有解暑丹、清火散,统统叫他带上,有备无患。”
“嗳,还是您细心!”潘嬷嬷一拍额头,“我午饭前还念叨的,忙着忙着,给忘了。”
姜玉姝笑道:“我也怕自己忘了,待会儿他回来,嬷嬷记得提醒一声。”
此时此刻,长平县的郭家正房。
“姑妈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总不给我好脸色看,甚至当众训我,气死人了!”王巧珍厌恶织布,再次装病,躺在榻上生闷气。
心腹侍女被迫也装病,端茶递水地伺候着,安慰道:“消消气,老夫人既是姑妈又是婆婆,亲上加亲,心里不知多疼您呢。想必因为天热,老夫人一向怕热,所以烦躁些,略说了您两句,语气不算训人。”
“姑妈太不给我面子了。”王巧珍满腔怨气,忿忿不平,冷笑一声,“做婆婆的,当众拿我和姜玉姝比,嫌我不如二媳妇勤快,还夸她肚子争气,呵,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已经给郭家添丁了呢,明明才刚怀上,就叫三弟修书报喜,显摆什么!”
“哼,若无意外,她月底就会搬来长平,到时我倒要瞧瞧,她到底有多么勤快、多么能干、多么贤惠!”
“有本事,把我的姑妈,孝顺侍奉成她的姑妈!”
作者有话要说:
姜玉姝:不,你的姑妈,绝对的,是你的姑妈!【使劲摇头】
“姑妈太过分了!”
“哼,亲姑妈,疏婆婆,她现在经常拿婆婆的脸孔教训我,几乎觉察不出什么‘亲上加亲’。”
王巧珍趴在榻上,满腹委屈,心浮气躁,一肚子火,烧得原本晒黑的肤色更黑。
心腹侍女跪坐榻沿,不断摇动蒲扇,为趴着的人扇风,习以为常地安慰道:“老夫人是您的姑妈,姑侄情分,永远不变的。二少夫人纵再如何贤惠孝顺,也抢不走您的姑妈,尽管放心吧。”
王巧珍翻身仰躺,鄙夷撇撇嘴,嗤笑说:“抢不抢的,随她去呗。姜玉姝拼命挣贤惠名声的缘故,谁人不知?还不是因为她寡廉鲜耻,未出阁前,大胆勾引二弟,硬是夺走妹妹夫婿嫁进侯门,闹得沸沸扬扬,颜面扫地,故才一个劲儿地弥补。”
“唉,可惜呀,靖阳侯府忽然倒了,她耍尽心机,进门却没享一日富贵,就跟着全家遭流放!哈哈哈,白费心机喽。”王巧珍幽幽叹息,却笑得幸灾乐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