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岁垂眸看了看那孩子的腿,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了,她说:“快去带你的孩子看看郎中吧,若是你当家的想通了,就趁着无人的时候派人去客栈递个话。”
妇人斟酌了片刻后,拉着孩子给穗岁重重地行了一礼后下了马车。
“民妇在这里谢过夫人,谢夫人饶过民妇一家。”
妇人抱着孩子下了马车,谁都没搭理就往另一个方向走,妇人的丈夫惊讶地看着她,吼道:“你个婆娘,这是要去做什么,银子还没要到呢,儿子的腿哪里有钱治?!”
说着,那男子朝着妇人挤眉弄眼,那妇人却是一反刚才唯唯诺诺的样子,猛地转头瞪着男子,尖锐地哭喊道:“还要什么钱,你个糊涂的!”
“我嫁给你,吃了半辈子的苦,这次,我的孩子我要自己救,我决不让他走你走过的路!”
说着,任由泪水流了满脸,抱着孩子快步往医馆走。
那男子心中一惊,成婚这么久,她头一次对他发脾气,男子身后的几人还在围着马车,他深深地看了马车一眼,一挥手:“走!”
……
夜里,娄钧回来之后,穗岁将今日发生的事情说给他听:“我瞧出来那拦车的是当地的富商,而这一带都是盐场,想来是盐场和附近运盐的商人,就自作主张,让他们想通了来客栈找你。”
娄钧点点头:“盐务官员和盐商都是朝廷要查的重点对象,可如今官员和商人勾结,彼此都不松口,难以调查。”
“若是瓦解了官商勾结,盐商能做为重要的人证,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这事儿就好办多了。”
娄钧将她搂在怀里:“还好有你。”
娄钧低头亲了亲穗岁的唇,正想要往下的时候,门口响起了敲门声,松勤说有客人来访,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和娄钧说。
娄钧和穗岁相视一笑:“看来我们的人证来了。”
男子进来的时候,娄钧注意到了他脸上的抓伤,看样子像是被女子的指甲抓伤的。
一番交谈后,今日拦车的男子将当地盐务官员和盐商买卖的事情全都交代清楚了。
这盐引是食盐运销的许可凭证,只有有了盐引才能贩卖食盐。
自从粮食产量上来之后,各地的人口数量也随之增长,对食用盐的需求量也越来越大,原有的盐引数量也就渐渐的不够用了。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各地的盐务官员便想着通过预支盐引的方法来解决这个问题。
因为盐引短缺,官员们开始暗中抬价,盐商需要用朝廷规定价格的三倍才能买到这些盐引,通过此法,这段时日,盐政贪污预支盐引银10余万两。
可这些多收的银两并没有报给朝廷,而是都进了地方盐务官员的口袋。
男子又说了许多,娄钧身边跟着的文员进行记录,写好供词后,让那男子签字画押。
男子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按下血手印,沉默了片刻后问娄钧:“所有的事情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还请官人不要牵连我的家小。”
娄钧说:“此事皇上自会定夺,至于孩子们读书的事情,本官会尽力向皇上言明此事。”
就算是没有今日这事,娄钧也打算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向明昌帝建议此事,春闱应当给全天下想要通过读书入朝为官的学子们一个机会,而不应该对他们有诸多的限制。
那男子听闻后立刻跪在地上,重重地给娄钧磕了一个头。
娄钧在他写好的文书上面盖上了官印,看着那男子说道:“这段时日你先不要回家了,留在我身边,到时候一起去京城作证,你的家人我会派人保护好,你可以发放心。”
娄钧吩咐松勤将人带下去,随即写好了奏折,将证人的供词、奏折、文书放在一起,先行派人快马送回了京城,随后又调查了几日后,护送着人证一起回了京城。
原本要半个月都调查不完的事情,没想到几日就可以结案了。
娄钧的心中很是宽慰,若是没有穗岁对那盐商妻子的一番话,动摇了他们的心。
这些盐商此刻怕是还和盐务官员们联起手来对抗朝廷派来调查的人,他们不仅调查不清楚,还可能遭遇拦路、恐吓甚至是刺杀。
娘娘一定要信奴婢!
奏折很快被送到了朝中,此事震惊朝野,明昌帝大怒,将涉案官员按照贪污程度,进行了降职、革职、流放等不同程度的惩罚。
而对于这些盐商,明昌帝还需要这些盐商去治理贩卖私盐的贩子。
朝廷无法从贩卖私盐的贩子手中拿到银子,却是可以从盐商那里收上来税银和购买盐引的钱,所以明昌帝并没有对他们处以很严重的惩罚,而是警告敲打了一番。
同时,对这些盐商开恩,凡家中有五岁以下男丁的,可以进私塾,每年都在私塾念书的到了年纪之后可以参加科考。
娄钧这边进展的很顺利,而宇文远那边还没有查到关键的线索和证据。
娄钧要继续忙春闱的事情,明昌帝便派了栾竹去协助宇文远继续查煤矿。
……
御书房里,娄钧将马车被拦一事禀报给了明昌帝。
明昌帝的手指敲击着桌面:“你的意思是,你的行踪是朝中的大臣泄露的,朝中有奸细?”
娄钧点点头:“还需要将此人揪出来。”
明昌帝最近的日子很是不好过,经过上回他和太上皇在宫门口互不相让的事情之后,想着总能安稳了,可太上皇却在宫里暗中见了兵部尚书、兵部侍郎和护卫军的统领。
一些新进宫的没有见过明阳帝的太监宫女们,更是十分好奇明阳帝的样子,时常跑到明阳帝的寝宫附近偷看,这一来二去的,明阳帝还如此得人心,不得不让明昌帝提高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