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摸之下,有冰冷有温热,但大多已经冷冰冰了。
我心中无限悲悯,直咒骂那个妖道的残暴嗜血,就算是十八层地狱九百九十九种酷刑,也不足以抵消他的罪行。
“诗诗——”
耳中传来微弱的呼喊声,我猛地将头转过去,朝着那声音发出的方向走去,差点被一只只伸过来的手绊倒,就在我被一只温热的小手抓住脚裸时,我忙蹲下了身体,从一具十七八岁的姑娘身体下,把压在下面的北海幽幽拽了出来。
“幽幽。”我叫唤了一声,没有多大声,但足以表达我对幽幽如今模样的心疼和心中陡然间的释怀,心中有喜有悲,喜的是我找到了她,悲的是她也如同一个洋娃娃一样破碎的跌倒在我的怀里,根本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脸上脏污,血迹斑斑沾满了她整个小脸,头发被拔掉了一撮,脑门上明显少了一撮头发,我瞟向她少了一撮头发的地方,那侧脸竟然还流着血,一直滑落在下巴处,形成一颗一颗的血珠子,从下巴处往下掉着血。
我忙伸手去扒开她耳边的发丝,呼地一声,倒抽了一口凉气。
幽幽她,她的耳朵竟然没有了。我忙伸手打开另一边耳边的头发,幸好,那里的耳朵还在。
我咬着牙,吞下心中的悲伤和悲愤,将北海幽幽背在背上。重新踏着女子横七竖八的身体向外走去。
在门口,我看到倒在门边的彭碧莲。
我叫唤一声,“煞鬼,醒来。”我用契约强行把昏睡的煞鬼叫唤出来,我果然看到彭碧莲的眼睛猛然睁开。
我命令道,“快跟上我。”
彭碧莲的身体还绑着纱布,因为是火烧毁了她的半张脸,所以根本看不清她的长相,只看到她穿着病号服,披散着头发,只有熟悉的人透过那眼睛,可以猜想到她就是彭碧莲。
我背着北海幽幽快步走向门口,只见外面,百鬼王已经消失不见,而我的眼前,只是一个森冷的背影,只要看着这背影,我就仿若跌入冰窟。
我浑身一震,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个妖道,他穿着素白的袍子,将一束黑发绑在脑后,十足的古代人的模样,难道也是一个古代人?但是不对啊,明明是北海清明将他杀死的,而且是断头而死,那么他不可能是古代人,拿他为什么一副古代人的打扮呢?
他缓缓地转过头来,让我后退一步,我的直觉让我感觉到他的危险,好像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对他的害怕。
是的,我也害怕。我看到汤锅,看到了已经死去的人倒在我面前,看到了刚刚如同垃圾摆放一样的尸体,这个时候,我害怕了,我害怕自己也如同她们一样,无助而又可悲的躺在那里,直到血流干净,成了一具干尸。
我转眼看向光线投进来的窗户,我想从那里多窗而出。我计算着从那里夺窗而出所需要的时间,所需要的步数。就在此时,我看到那里站着一个身影,她侧着脸看着我,向我招手。我一看,心中大惊,这不是刚刚在里面拉着我脚裸的那个骨瘦如柴的女人吗?怎么一会儿就命丧黄泉了?
她向我招手,难道是在期待我加入她们?不,我身上还有北海幽幽,旁边还有彭碧莲,我不能就这么完蛋了。
她的头发是枯黄的,像是根根沾着血的杂草,杂草丛生的头发下,是一双幽深而深陷的眼睛,像两个血窟窿。我需要从她的身边窜过去,飞快的打破那层玻璃离开这里。
我没有看也不敢看向大概已经将脸转过来的妖道,我担心自己没有足够的勇气在看到他以后从这里逃出去。我的手伸进包里,握着那张大悲符咒,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用它的。
就在此时,我脚步如飞,急速向那玻璃窗靠近,就算头破血流,我也要从这里砸出去。煞鬼好像也猜到了我的想法,紧跟在我的脚后。就在我打破窗户,直接无视那个黄头发女鬼出去时,只听到后面急速向我逼近的冷风。
在道法高深的妖道眼皮子底下逃生,也许我需要的不仅仅是勇气,还有运气和实力。
眨眼间,我已经凭借着自己引以为豪的速度踩在了玻璃碎片上。我余光中看到被我的速度掀翻在地的女鬼,她愤恨的从地上爬起来,准备来追我。
我来不及多想,忙向外奔去。
就在这时,我发觉彭碧莲跑动的身体忽然停住了,北海幽幽沉重的喘息在我耳边起伏不断。她极度需要治疗,我边跑边回过头去,就看到那小鬼已经扑倒妖道的脚边咬住了他的脚。
这让妖道追过来的身躯不能快速的向前,小鬼被拖走了好长的距离,直到被拖拉到玻璃渣子上也不放口,我看到彭碧莲呆呆的望着。但是眼下我没有时间多加思索,忙大喊一声,“快走,煞。”
煞鬼得了我的命令,不再多停留,马上跟上了我如疾风劲走的步伐,但他的速度不行,落后我一大截。在余光中,我看到了妖道的模样。
心中大惊,差点停下了脚步。
那低着头发狠去抓小鬼的妖道,竟然和我古龙国的国师,长得一模一样。我心中除了惊异,还有好奇,为什么他会长命千岁,而且活到了这个时代,直到被北海清明杀死。为什么他会被北海清明杀死成了吃人的鬼魂?为什么他要绑架北海幽幽,还割掉了她的一只耳朵?
太多的为什么盘踞在我的脑袋中。但我的脚下忽然顿住了,我知道我这个时候应该继续奔跑,远远的离开这里。我也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北海幽幽的性命,而不是一个只有几面之缘的小鬼,但我记得自己亲口答应小鬼的话。
我说我会帮他转世投胎,重新做人。我也答应过帮他报仇,找台湾闫大师的麻烦。
北海幽幽咳嗽了几声,难受的趴在我的背上,煞鬼带着彭碧莲的身体也跟上了我,疑惑的看着我,不知道我要干什么。
我回头看着妖道掐着小鬼的脖子已经站在了破窗的外面,阴沉的天空下是他撕心裂肺的哭喊。小鬼不顾及魂飞魄散也要帮助我和他的原主人,我又怎么可以舍弃他而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