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太傅背着手,长叹了一声。
“我太傅府怕是逃不掉了。”
“要老婆子我说,老爷要不还是辞官吧,这么大岁数了,你也该歇歇了。”
“这是老夫当不当官的问题嘛,老夫有什么实际官职啊?更何况老夫立志要始终如一,为我大岳培养人才,老夫何错之有?”
林太傅冷哼一声,朝旁边走了几步,他看着花园中的众人,眼眸忽然暗淡了几分。
眼看他快到了耳顺之年,每每照着铜镜,鬓角都白了几分,他不知还有多少岁月。
人生漫漫,生老病死,今日来,明日走,不过人生常态,可他还是想要多活些年头,多见识见识不同的,年轻的面孔。
“他们也曾是老夫的学生啊。”
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父子不睦,兄弟阋墙,看不完的明争暗斗,数不清的皇家憾事。
他见过他们要好的模样,也曾祈愿他们会长长久久,可终究抵不过人心。
“可惜了帝后情深,还偏偏要牵扯旁人。”
“放肆。”
看着林见山这么大人口无遮拦,毫无说错话的悔意,林太傅顿时来了火气,看着林老夫人拉着他,他才回过神来。
“这些话你自己知道就好,孩子还在,可别带得他们出去说话不知轻重。”
林太傅看着下方众人相谈甚欢,又看了看身边白苍苍的林老夫人,双双而立的儿子儿媳,女儿女婿,忽然现林见山身影格外的冷清。
要有十年了吧。
往年他也如此形单影只拉扯着儿女长大吧。
林太傅忽然想起那个胆小木讷的身影,想到蔡嬷嬷诉说他们在秀州的不易,悔意铺天盖地地想要将他包围。
他看着宁王一拳打在石壁上,心想:是啊,何必呢?
明明没什么胜算,为何还要去争呢?
“夫人,为孩子相看的事抓紧点吧。”
情投意合也好,相敬如宾也罢,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林老夫人自然明白林太傅的顾虑,可还是叹了一口气。
她这些日子看了不少小公子,可人心隔肚皮,世家大族又最会装点门楣,温文尔雅的面容背后说不准是人是鬼。
她看了一个觉得不错,第二日就传出那公子早有了外室、与哪家小姐早有了尾、喜欢搞床上那档事、断袖……
总之,看一个塌一个,她都不知是好是坏了。
日头上来,看着下人忙得差不多了,林太傅也带着众人下去了。
刚和众人说了场面话,准备入座,就看到王公公神色严肃地往这边来。
看着王公公一挥手,侍卫连忙围到太子身边。
直到太子跟着侍卫离开,人群才议论起来。
太子贪墨官银,谋杀朝廷重臣,嘉佑帝大雷霆,太子被押大牢,等候落。
一时间,朝堂直至民间震了几震,甚至传出嘉佑帝要废太子的传闻。
上京的舆论一时翻转过来,不少人之前还暗戳戳指着赵康年的脊梁骨,这会儿就开始同情起他来。
本就门庭凋落的尚书府越冷清,可登门凭吊的人却显而易见地多了起来,其中不乏有曾经力挺太子的重臣。
祥和的坤宁殿终是如他人所愿响起了瓷器的碎裂声。
“她如今拥有的一切,不过是本宫当初的施舍罢了,她怎么敢一而再,再而三和本宫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