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寰不语,只是往前走了几步,立在殿门前,瞧着外头的黑墙,慢声道:“因为你根本杀不了他。”
叶清锦轻笑,“也是,我自是比不得杀鸡取卵的祁夜心思深沉,虽修为如今胜过他,但是却无法杀他,因为什么呢?因为你们的手中有着裴昱,因为你们的底线低,又或是因为你们懂得如何抓住人的软肋,借刀杀人?!”
叶清锦越说目光越冷,她低头瞧了瞧自己白玉般的指尖,忽地觉得这一身的修为忒地没劲,杀人,杀神,杀仙,杀魔,最终都抵不过诡异的人心。
司寰侧身,逆光瞧着叶清锦,“怎么?叶大小姐这便接受不了这人心的肮脏了?!你自小被一众人捧在手心里,何曾体会过我等的心境;你和苏凝雪是一样的,享受着父辈的荣耀,如今却无法接受父辈曾经的荣耀坍塌,你们必定会成为我等的踏板。”
司寰话音刚落,眼中闪过片刻的痴狂,旋即立刻恢复平静。
叶清锦忽地发现司寰比她想象中的更冷静,他所表现出的疯批属性似乎只是一种故意的迷惑而已,迷惑她,或者是迷惑裴昱。
叶清锦冷笑道:“这就是你不择手段的托辞?老头子的荣耀是他的?他的天赋,经历,历练也是他的,何曾落到我的身上?我是承受了他的庇护,可是你呢?难道你不是自小便承受了老宫主的庇护!老宫主辛苦耕耘,苦心孤诣,如今方才有了无极宫如今的局面,否则你岂会安稳的立在此处!云荒,自微末始,凭你,怕是千年都无法做到!”
最后一句许是戳到司寰的痛楚,他骤然回头,折扇迅速劈向叶清锦!
叶清锦不慌不忙,提剑抵挡,司寰的这一击并未续全力,不过是怒极发泄罢了,因此叶清锦也并未续全力,斩妖剑不过一声轰鸣,轻松接下司寰的扇风。
浓重的黑色迷雾挟杂着无极宫特有的鬼冥之力,在与斩妖剑碰撞的那刻,陡然散开。
司寰见此,微微蹙了蹙眉,他倒是没料到,根骨一般的叶清锦自魔界一行之后,倒是与以往差别甚大。
他听祁夜所言,叶清锦似是有什么奇遇,竟然能以身化龙!
如此看来,果真不可小觑。
司寰迅速冷静下来,他嗤笑道:“叶大小姐魔界一行,没被司空护法折磨死,倒是有了奇遇,也算是您的收获了!”
叶清锦听出司寰的调侃,可是她面上并无表情,似乎此事对她来说,不过如此。
司寰继续道:“听闻叶小姐困于司空护法的阵法下数日,每日与其相对……”
叶清锦缓缓开口:“司寰,无极宫的宫主便是如此下作嘛?!”
揭人短,造人谣?
司寰见叶清锦面色不对,目光微敛,后面的话他竟下意识的说不出口了。
叶清锦讽刺他,他本该反讽回去才对,叶清锦一面与裴昱亲亲我我,一面与司空武纠缠不清,这种女人,本就是不要脸的!
可是,每次面对叶清锦的眼睛,干净利落的,清冷孤傲的,他忽地觉得事实并非是祁夜所言那般。
事实是什么?事实是司空武本就对她有所意图,他一个御女无数的男人,被叶清锦害到如此地步。叶清锦落在他的手中,他将她困了那么多日,怎么可能什么也不做?
如今站在他面前的叶清锦,不过是个任人玩弄的女剑修罢了。
怕是连幺娘都不如。
司寰不由得想到了幺娘,又想到了菱花,女人惯会伪装,叶清锦则在外人眼中太虚伪了,她并不干净。
裴昱可以不在乎,但是他司寰眼中可揉不得沙子!
哼,绿头龟这个事情,裴昱不仅喜欢,还带的十分乐意呢。
叶清锦立在一侧,瞧着司寰目光发生些微的变化,她大略猜到他心中所想,她并不在乎,活在世上本就艰难,何必在乎旁人的目光。
她怎样,她自己心中最清楚!
只不过,如今看来司寰唤她来的目的很简单,怕是要帮助祁夜做魔界未完成之事,只不过裴昱如今身在何处呢?
叶清锦心中起了担忧,可是担忧刚起,耳畔突地听到楚玄天气喘吁吁道:“这小子诈你,破了他的迷魂障,跑出黑市再说!”
叶清锦顾不得细节,她下意识相信楚玄天所言,手中斩妖剑一动,目光突地分明,瞧出眼前几乎密密麻麻的红线恍若一张巨网一般,红线之上乾坤巽艮四个方位分别贴着血色符纸。
叶清锦瞧见的那刻,心头猛地一震,脑中弦突地绷得极紧,她只能想到一个字,“危!”
叶清锦长剑蓄力很快,通天的灵力几乎一瞬间便汇聚在她的剑上,这一刻她不知为何,竟然不受黑市的压制!
长剑噙着血光,直接砍向面前的阵法,但是,意料之外的,红线若钢铁铸成一般,发出“叮”的一声,将她震的后退三步。
叶清锦并未受伤,因着她发现眼前的阵法似乎将她的攻击全然吸了进去,似乎与吸星大法一般,让她一拳打在棉花上!
楚玄天的声音应声响起,“这阵法未成,攻离位,破坎位,莫要让你的血沾染到这些红线上!”
叶清锦顿时提起精神,她口中喃喃,目光狠绝,斩妖剑悬于她的眉尖,顷刻间,有形化无形,无数柄斩妖剑携着耀眼的白光悬于叶清锦的面前。
司寰则立在叶清锦的身后,细细打量着她纤细的身影,叶清锦能破了这阵法吗?
她似乎刚刚毫无章法,但是眼下,她的背影倒是有几分坚毅。
那么,他是出手还是不出手呢?!
这当,大殿前的黑墙骤然实体化形,竟慢慢聚到一起,化成了祁夜的面貌,他焦急的看着司寰道:“宫主,若是让叶清锦走了,我们便前功尽弃了!”
此刻,他手中勾着密密麻麻的红线,鬼冥之力不断的输入到红线缠绕的阵法之中,阵法赤色的线绳忽隐忽现,诡异且明朗;
祁夜藏了这么久,为的就是叶清锦心甘情愿的进入这阵法之中,他如今倾注了极大力气的阵法未成!
那么叶清锦便不能走!
叶清锦瞧着祁夜急切的模样,忽地想起当日她被困在北殿之中的窘迫,那股子窘迫让她妄图钻入地缝之中。
可是眼下并无地缝,有的只是野心勃勃的祁夜和莫名其妙的司寰!
她与祁夜从未相识,可是他自始至终对她生死不休!
她很想问一问,眼前的这位是她曾始乱终弃的少年郎,还是灭过他满门的遗孤儿,惹得他如此紧追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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