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禾分外理智地说着自己的打算。
临了还问一句:“外婆是不是骂你们了?”
兰斐君不为所动地拨了拨浮起的茶叶:“没有。”
“骗人。外婆肯定骂你们没用。”温禾瘪了瘪嘴,有点心疼自己亲娘。只论父母亲情,她真的觉得世上没有比她更幸福的孩子。
“茶叶哪儿来的?”兰斐君看了眼女儿。
温禾笑呵呵的:“不是收礼。是阿姝送我的。”
一说起喻姝,兰斐君难免嘀咕一二,连郁拾华那样洁身自好,克己自律的,都免不了温柔乡男儿冢的定律。
那阎靳深,真一干二净的,别不是有什么毛病吧。
而被未来丈母娘恶意揣测的倒霉女婿,一连在和亲信的会议中,打了三个喷嚏。
合同数据被改的低级事故,这日晚间就有了结果。
喻姝随他回了永悦庄,洗完澡出来,便听郁拾华讲着电话,对面似乎是下午见过的阎家太子,说着事后处置。
他留心着响动,看她出来也不避讳,只考虑到她不喜烟味,体贴地去了露台。
“不报警吗?”喻姝看他挂了电话,方出言问。
“恒天那边,我管不着。”郁拾华清楚小面临的境况,说白了就是阎靳深太出色,冒尖地太快,连年老昏聩的老爷子都不愿继续放权了,还做着仍是汉武大帝的独裁美梦呢。
“嗯。”她没多话,与男人做着明日的行程确认。
“明儿下午,你抽空去一趟天海。”郁拾华眼神掠了她下,口吻里有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喻姝呆了呆,眼神无措地散了会,好半晌才问:“我去干什么?”
“学着怎么管事。”他言简意赅,又眯眼看出了她的慌张与陡然变白的脸色,拧眉道,“怕应付不来?”
那种体量的小公司,他多少年没正眼看过了。
“不是。”喻姝咬唇道。
怎么会应付不来呢,连中嵘这样规模的信托公司她都有信心捋顺,何况是个性质普普的会计师事务所。
“说话。”郁拾华拉过了她,两人坐在床边,一副谈心的架势。
“会不习惯。”
“中嵘不是帮郁诗诗理得很好吗?”郁拾华口吻轻轻,话语里没有追责的意思,却还是让喻姝听出了一地鸡皮疙瘩。
人真的太容易被驯服了。
她在郁拾华身边几年,乍然离职,去接触另一番天地,身心竟都有些惶然懵懂。
“她姓郁,比什么都强。”她靠在他怀中,有着罕见的眷恋与柔情。
那会儿输了官司,背上巨债,又有王洛滢的旧事恶心她,光顾着安身立命,连和她郁诗诗的旧账都抛到了脑后,出了个损他利益的法子。
真该死啊。
一般人都很难喜欢异母的孩子。
况且,郁诗诗的存在直接导致他父母婚姻破裂。
他那会儿已然懂事,如何会不芥蒂。
初夏时节,晚风混着庭院里的花草味儿,穿窗而进,正正撩拨起喻姝落在肩上的几缕碎。
郁拾华低眸看她抿了又抿的唇,和颤动难停的眼睫,便猜到了她的心思,换作从前,说不定还会阴阳两句的他,此刻却好声好气地安抚:“我都没和你算账,你自个儿心里倒算个没完?”
这话光是意思也很一般,但凡听的人别有用心或是存心想怼,没准还能吵上一架。但他俩不一样。
所以说,两个性情相似的人相处,这点很占便宜。
彼此都能猜对对方心思,也相对容易设身处地。
喻姝就不会听岔了,尤其他的口吻颇为温情,没有一丁点儿的沉重感。
“真算账,也是我不好。那天拉着你熏了那么多二手烟,还喝了酒。”归根究底,事儿是他干的,血泪都是她流的,最后还王八蛋地和她打官司,忒不是个东西。
郁拾华有记忆起几乎没和人道过歉,或者说,就压根没做错过什么事。今儿骤然反省,竟生出了和她说对不起的心。
他是个长嘴的,骨子里也是讲道理的,气氛和心情都到了,没理由不说几句软话,也没外人听见。
“后来和你打官司,是我不对。”郁拾华是想和她认真赔不是的,还特意握住了她的肩,和她面对面地说。
“喻姝,之前三年是郁拾华对不起你。能接受我的道歉吗?”
溶溶月色伴着风淌了进来,漏过欲盖弥彰的纱帘,轻柔地抚上喻姝微白的脸,也将男人眉眼间的情意衬得若隐若现。
她从来清醒的脑子难得浆糊成了一团。
不是说郁拾华亲口向她道歉有多震撼,当然,这确实出乎她的意料,可和言语比起来,心意与深情更叫她惊慌失措。
她去年辞职,固然有嫌郁拾华难伺候的缘故,更多的却是想及时抽身,适可而止。这里的抽身,不光指她的,也是替某人着想。
她自问看得清自己对他的感情,有真情实感,但不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