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鸡冠寨只隔两座山的鸡冠山温泉,在当年诈骗的老板跑路之前已经修好了拿来哄人投资的温泉池,这一点身为本地人的沈慧芝是?老早就晓得了的;下定决心把男人捆在身边的她?,以?为只要两人避开人群躲到山里,学着人家在山里头开温泉民?宿、赚点辛苦钱维持生计,就应该能把男人管好,拉回正?路来。
但显然,年轻时有父母长辈无条件帮扶、人到中年还?有一个不离不弃的妻子的帮着兜底的徐振华,连痛的前提条件都没有就更不可能改前非,沈慧芝的一番苦心并?不能让他勤快起来,更不会?戒掉赌博;两口?子背着官方?私底下经营温泉资源这么多年来也?只是?勉强过日子,连皮卡都只是?为了进出大山补给所需才没有被徐振华赌输掉。
为了生计,为了交孩子的学费,沈慧芝不得不更加辛劳地维持温泉经营,一个人做几个人的活儿,忙碌到半夜是?常有的事?。
超出人类承受力?极限的剧痛让走马灯回闪中的沈慧芝有些恍惚,她?忽然困惑起来,她?原本也?是?个本分人来的,她?是?什?么时候……成了个能面不改色地从死人脖子上摘下金项链的人的?
啊,是?了。
是?她?自己的选择让她?变成这样的。
认定了要一辈子相依为命的男人烂泥扶不上墙,而偏偏有条件跑到这种深山小众景点来消费的女人又往往或身家宽裕、或与丈夫男友浓情蜜意,只是?个不那么好命的普通人的她?,心理很难不失衡。
明明她?曾经也?是?个看?到人家日子不好过也?会?感同身受的传统女人,在一个月之前的那个晚上,遥遥听到那两个陌生女孩子的哭叫求饶、无助求助声时,沈慧芝明明也?害怕得不得了——
可在看?到了把那两个女孩子哄来的吴老四他们轻轻松松就到手了那堆在桌子上的红票子后,她?就再也?没产生过一丝一毫的、对于目睹那两个女孩惨死却见死不救的内疚了。
她?男人想弄死人家母子,先?前还?为那两个女孩子的惨死害怕内疚过的她?,竟然没觉得哪里不对。
她?这辈子都在为钱辛苦,她?实在太想要钱了。
而她?想要的钱,却只是?……用来给她?男人拿去败家的赌资嫖资而已。
她?明明晓得她?男人只要有点钱在身上就会?忍不住去嫖去赌的,她?明明……是?全都知道的。
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这个心底其实还?残存着微弱良知,在看?到穿着高中校服的林霄误入自家死过人的温泉时,会?下意识把懵懂不懂事?的学生娃娃赶走的妇女,终于后悔了。
只是?她?的后悔来得太晚,甚至无法为人所知。
把沈慧芝本人连带她?的一生和她?那不为人知的后悔一口?吞掉的巴巴托斯,迈着优雅的小猫步走进楼梯,上到二楼。
二楼唯一亮着灯的房间里站了七个人,洪师父正?惊奇地围着床上“尸变”状态闻所未闻的女尸观摩,没去理会?躺在角落里装死的彭天明;他带来的夹克衫徒弟和那个卷发女人把房间里的小桌子搬到了床前面,正?在布置法坛。
大大方?方?从敞开的房门进入房间内的巴巴托斯,视线依次打量过这七名人类。
位面法则容许他吞的有六个,不让他吞的有一个。
愚蠢的仆人……好吧,在查证谜题般的事?件上似乎有着特别的天赋、在这方?面即使是?灾厄陛下也?不得不承认的仆人或许不能称之为愚蠢,只是?不够聪明。
不够聪明的仆人事?前叮嘱了半天,恳求巴巴托斯在进入这栋小楼后,能吞的人类可以?尽情的吞,但吞噬时不能有不能吞的人类在场——如?果这伙人里面有人是?不能吞的话。
巴巴托斯也?不是?不能理解这是?为了避免他的身份暴露,铱錵索性他现在也?不是?特别缺魔力?,不缺乏这点儿耐心。
左右打量了下,巴巴托斯走到挺尸的彭天明旁边,用猫爪子按了按彭天明那干瘪成凹坑状的干尸肚子,安安稳稳地卧了上去。
装死中的彭天明:“……”
正?对着这个房间的大树树枝上,静静观察着室内动静的姑获鸟伸长脖子,朝蹲在树下的林霄微微摇头。
小神兽没有大开“吞”戒。
林霄略感意外。
当初乔秀英对小孩起了杀心的时候就给小巴吞了,她?还?以?为这帮人大概率一个都逃不脱猫嘴呢,叮嘱小巴看?情况行事?也?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
既然真有万一,那林霄就得采取另一套行动方?案了。
林霄举起双臂,朝姑获鸟比划了下手势,又把手握成拳头,做了个鼓励的动作。
蹲树枝上的姑获鸟鸟嘴开合了下,似乎有些畏惧,但还?是?勇敢地点了点鸟头。
房间内,正?对床上女尸的“尸变”状况啧啧称奇的洪师父、以?及远远站在墙边紧张地看?着洪师父师徒三个的徐振华、吴老四等人,同时听到窗子玻璃被什?么硬物?敲击发出的“叩、叩”声。
除了忙着布置法坛的俩徒弟,其余五人都下意识把视线投向床侧面的窗子。
一张人面鸟脸贴在玻璃后面,睁着圆溜溜的、大到恐怖的鸟眼,正?瞪视着室内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