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格格是后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妃了,平日里她们的举止都要注意着些,尤其对皇上身边的人,来往都要精心才是。
苏培盛原要推辞,他和翊坤宫之间,哪里还要金银来维系?
问春却是飞快地塞进他的衣袖,随即退到一旁,苏培盛无法,到底收下了。
待宫人交接完毕,他把徒弟冬喜拉到一边,低声嘱咐道:“咱家原先送你到贵妃主子身边,就是要你细心侍奉。如今成了翊坤宫大总管,更不能有半点疏忽,否则不用皇上惩戒,我先削了你!”
贵妃没有多少心计,她的身边事,皇上都乐意操劳,苏培盛心里明镜似的,这些话也是推心置腹了。
冬喜严肃地点点头,而今他新冠了一个姓,叫苏冬喜:“师傅放心,奴才省得。”
半日内,全后宫都知道了苏培盛宣旨的内容——和前朝一样,如一滴沸水溅入油锅,先是一片寂静,而后无声地沸腾起来!
刚不久前,嫡福晋乌拉那拉氏被册为皇后,掌握凤印,入主中宫。
可还是那句话,这都是早有预料的事,她们关心的是翊坤宫,是年氏。
没想到她们都猜错了,便是对年娇有好感的宋格格,也只猜到贵妃的位份。没想到年氏不但被封为贵妃,破格接受内外命妇跪拜,且全族一百余丁抬入镶黄旗!
这是什么样的概念?就连一心扑在四阿哥身上的宋氏都失了神,她问婢女:“若没记错,大清立国以来,只有太上皇为母族佟家抬了旗……”
婢女轻声道:“还有方才大典上,太后的乌雅氏一族。”
被封做懋嫔的宋氏忍不住感慨万千,这可都是皇太后的母族,换言之,就是帝王的外家。
还有接受内外命妇跪拜,这是皇后与皇贵妃才能享受的恩典啊。
“万岁对年贵妃用情可见一斑,”懋嫔喃喃,“我竟还是低估了。”
低估的又何止宋氏一人?
钮钴禄氏深吸一口气,故作冷静等候册封圣旨的希冀,此时化为乌有。她慢慢地坐在椅子上,如一盆寒冬腊月的冷水泼下,泼得她手脚冰凉。
此时此刻,她多么希望代替年娇的人是自己。
谁没有做过盛宠在身的梦?她活得如履薄冰,小心翼翼,连四阿哥也不能时常探看,这一切的一切,难道是她愿意的吗?
不,是不得已!
府外流言纷纭,可钮钴禄氏知道那些都不是真的,独宠才是事实的真相。午夜梦回的时候,她曾质问上天为何如此不公,为什么年氏可不付吹灰之力,得到家世,美貌,青春与恩宠,年氏到底有什么魔力,让冷情至此的雍亲王破除规矩,独宠至今?!
她的阿玛只是一个小小的四品典仪,虽姓钮钴禄氏,也只是下三旗中的镶蓝旗,和京中高门没有半点关系。而今年家一跃而成满洲镶黄旗,脱离了汉军旗的桎梏,日后年贵妃生下皇子,子凭母贵,不但在众阿哥中身份最高,恐怕还有皇上的偏心……
那她们母子还有什么指望呢?
钮钴禄氏紧紧攥住帕子,只觉心都被苦药腌入了味,她就这么坐着,直到日暮偏西,册封的圣旨终于来到了钟粹宫。
与期盼的妃位无缘,她被封做了顺嫔。
顺这个字,即便是个褒词,实在算不上什么好封号,比起安,宁,淑,懋,那些都差远了。即便成了一宫主位,顺嫔的笑容,却比哭还难看,强打起精神去接旨,回来就倒在了榻上。
嫉妒无力,不外如是。
一个贵妃,一个嫔,天与地的差距,她的四阿哥要怎么办?
……
齐妃李氏成了妃位之首,这样的结果在她预料之中,只是没想到年家全族被抬旗,当着三阿哥的面,她沉了一口气,板着脸,开始思索着什么。
半晌叹道:“弘时,你外祖父一家是没有能人了。额娘如今只盼着你日后办出实绩,能叫额娘享受抬旗的荣耀,额娘余生只盼望着你了呀。”
弘时:“……”
也不一定要叫他努力……
弘时小心地望去,小声地建议:“额娘,您可以试试争宠。”
齐妃拿着茶盏的手一顿,脸色狰狞起来:“争宠?你个兔崽子叫老娘争宠?!”
转眼呵呵一笑:“你怎么不自己去呢。”
弘时:“……”
“你姐姐都是出嫁的年纪了,你是要叫那些个大臣,暗里评论我为老不尊,叫我一辈子的脸都丢尽了!”齐妃把翊坤宫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来人,拿鸡毛掸子来!!”
弘时一蹦老高,吓得转眼就逃,宫人为难道:“娘娘,鸡毛掸子在潜邸,好像、好像没有捎到宫里头。”
“那就叫人去采购!”齐妃冷冷道,“别以为搬到乾西五所,我就管不着他了,我一辈子都是他亲娘!”
“是……”
若说后宫反应最小的,要属裕贵人耿氏,皇上终是看在她生了五阿哥,又失了五阿哥的份上,没有让她沦为常在、答应一流,保住了她最后的颜面。
贵妃也好,皇贵妃也罢,都不是裕贵人所担心的,她的心气全落在了对门的钟粹宫,她的毕生之敌,抢走她的弘昼的钮钴禄氏身上!
顺嫔。
这个顺字好啊,耿氏笑了起来:“明儿我跟着顺姐姐,去同皇后娘娘请安。”
武格格被封做了宁贵人,此时,宁贵人的心里满是不忿。
她忍住流泪的冲动,凭什么?为什么?
连个一宫主位都没捞着,皇上好狠的心,若说她没有生育,年氏岂不是更没有!可偏偏年氏成了独一份的贵妃,她以为绝不会有的抬旗,还有内外命妇跪拜,就这么活生生出现在了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