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坷脸色一变。
澹台压境道:“许是我多事,到了我这个年纪总是会替你们这些小的想的多些。”
“不管怎么说你该去祭拜,不然将来朝中就可能有人拿这事对你说三道四。”
“大宁首重孝道,你这不是第一次进草原了,一次不去还能说是太忙太赶,这次不去说不过去。”
叶无坷点头:“多谢大将军提点,我一定会去。”
澹台压境嗯了一声:“知道大将军他为什么在隐退之后会跑去草原上吗?那不仅仅是为了大宁的边疆安稳。”
叶无坷点头:“现在明白了。”
澹台压境道:“当年陛下曾经说过,不要去要求受了委屈的人原谅别人,如果不原谅,还说人家不大度。”
“所以你说对你父亲不好奇,我便不多说什么了,这是你的选择,我就该尊重。”
“陛下还说过,不要因为一个人的错而且迁怒更多人,尤其是无辜者。”
叶无坷脚步停住,陛下的这两句话让少年心里格外震动。
“该记恨就记恨,该尊重的要尊重。”
澹台压境说:“如果连受了委屈的人连恨一个人的权利都没有,那就是这世道病了。”
“我年轻的时候不会这么多话,自从我也有了孩子后话就明显多了起来。”
“也是因为有了孩子之后我才明白教育孩子确实没想的那么容易,但你和你大哥都被教育的很好。”
“你回去之后见了你阿爷问问他,若他方便,得空了,我想去拜访一下。”
叶无坷心中更是难以平静。
澹台压境道:“你也许觉得我这样有些突然,有些冒失,甚至有些不符合我的身份。”
“将来你也有了在战场上常常生死与共的兄弟,再到我这个年纪,看到你那兄弟后人的时候,大概就理解了。”
“我与唐匹敌认识的时候他还不足二十岁,如今都已是四十几岁的人,我们这一代,经过了无数次厮杀后还活下来的。。。。。。都比亲兄弟还亲。”
他脚步停下,看向叶无坷:“陛下给我写了一封信。”
他说:“陛下在信里告诉我说,叶无坷这个孩子处处都好,唯有一样不好,就是太懂事。”
“陛下说,他想和你好好聊聊,可你对他过于尊敬,甚至是害怕,他比便担心随口说了些什么你当遵旨一样去听。”
“所以陛下希望我和多聊聊,让我告诉你一声,论公务事,该怎么论就怎么论,可私情,不该完全被公务事压着。”
“我是唐匹敌的兄弟,陛下何尝不是?”
“他想和你们亲近,可你们对他敬畏太重,有些话陛下来说,就会让你们压力太大。”
“你之前跟我说,你最擅长的事是哄老头儿老太太,在我看来,你还真是不擅长。”
“你怕人家说你巴结,说你拍马屁?这事如果你自己分不清楚,那我说的再多也无用。”
“只要公私分明,不违纪,不犯法,不出错,不乱行,那你为什么要害怕在私底下叫我们一声大伯?”
叶无坷低着头,眼睛发红鼻子发酸。
“有人巴不得自己有了不起的靠山,而你是深怕别人知道你什么身份。”
澹台压境说:“不管你这怕别人知道,是出于怕别人说你靠关系,还是你不想让别人知道你是罪臣唐安臣的儿子。”
“都没必要,人这一生极难做到的事其实不多,坦荡是其中之一,可人只要坦荡起来,便可甩脱诸般桎梏。”
澹台压境知道话不能再多说了,意思到了就好。
他笑着说道:“我会在白鹿关一直到你们凯旋,你阿爷在白鹿关你就不必担心了。”
说完后他示意叶无坷可以回去了。
叶无坷鼓起勇气,转身,俯身行礼:“大伯。”
澹台压境脚步一顿,没回头,哈哈大笑起来。
抬起手挥了挥:“修心与修武一样有许多境界,修武练到超品是人间无敌,修心练到坦荡,亦是人间无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