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漠北回来的半路上他就找到了我们,带着我们去了那个埋尸体的地方,我们看到了那些被屠杀的人。”
叶无坷表面上没有什么反应,但心里一震。
马千继续说道:“魏君庭告诉我们,这些事也许是朝廷做的,也许不是,他甚至怀疑是徐绩安排人做的,为的是以此让我们仇恨陛下仇恨朝廷。”
叶无坷问:“他说这些话的时候都有谁在场?”
马千回答:“从漠北回来的人之中,只有我和雁翎穗在场。”
叶无坷再问:“既然如此,雁翎穗为何笃信屠杀的事是朝廷所为而非徐绩所为?”
马千回答:“因为偏执。”
叶无坷没有继续问下去,这个听起来有些荒唐的答案好像又那么像是真相。
“雁翎穗的父亲和关万代一样是军伍出身,她其实也仇视徐绩,因为徐绩主持针对武将的调查,很多武将触犯国法落网就是徐绩亲自安排人查的。”
“可雁翎穗总说,徐绩也只不过是陛下的一条狗而已,陛下要卸磨杀驴,才会用徐绩这样的人做屠刀。”
叶无坷皱眉,隐隐约约的他好像嗅到了一个更大的阴谋的味道。
马千因为担心自己毒发,所以说话的语速都快了起来,他好像忘记自己已经三天没吃过一口饭的事,两大口水就给了他相当大的气力。
“不只是雁翎穗,我觉得很多人都相信这就是陛下在肃清隐患,雁翎穗父亲那样的从四品将军,只不过是陛下开始肃清隐患的试探,陛下最终的目标,是罢免大将军们的兵权。”
叶无坷心中的震荡逐渐加剧。
马千继续说道:“魏君庭说,陛下要干的是收回兵权,不管是大将军夏侯琢,还是大将军澹台压境,将来都要变成一个手里没兵的空头大将军,又或者是无头大将军。”
“大将军唐匹敌应该就是最早发现陛下这般狠毒心思的人,所以他早早的就坚持请辞大将军王的爵位,最终选择去了西北练兵,已有数年没有回过长安。”
“魏君庭还说,夏侯琢不相信陛下是那样的人,澹台压境也不信,四疆的大将军都不信,大将军们,还有那么多武将,他们相信这些都是徐绩为了清除异己和把持朝权而设计的阴谋。”
“他说,可实际上上徐绩才是心里最苦的那个人,陛下非但要做仁君,还要继续让大将军们觉得陛下还是当初那个兄弟,所以徐绩成了背黑锅的人。”
“徐绩这些年针对武将的所作所为,实则皆出自陛下授意,魏君庭说的这些其实我信了,因为若非陛下允许徐绩怎么敢针对那么多开国勋臣?”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马千觉得自己有点撑不住了,因为他感受到了毒药起了作用,他开始昏沉,有些反胃,甚至连精神都在变得恍惚,眼皮越发沉重。
“解药!”
马千再次跪下来不停叩首:“求叶千办赐我解药。”
叶无坷此时却像个冷血恶魔,他面无表情的说道:“继续说下去,我说过了你一个时辰之内你死不了,但你要是超过了一个时辰还没有说更重要的事,那我为什么给你解药?”
马千只要继续说道:“魏君庭说,我们唯一的希望就是大家团结起来,唯有如此才能保护我们的父辈,才能让我们的家人免受牢狱之灾,我们才能。。。。。。活着,或者是有尊严的死。”
他指了指他们来的方向:“叶千办看过厌吾山了,你知道厌吾山里的人是怎么活着的,你刚才说这个世上有两种可怜人,一种是省吃俭用的活着,一种是省吃俭用的死去,厌吾山里的人呢?被牵连的人连个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或许是意识到了自己有些激动,马千连忙把头又低下去。
“魏君庭说,陛下让我们这些人无辜受到牵连,现在一句开恩路,还要让我们对他感恩戴德?他说要反抗,要为我们的父辈们反抗。”
叶无坷问:“魏君庭是个什么样的人?”
“没见过他的真面目。”
马千道:“就正如他告诉我们他叫魏君庭一样,名字肯定是假的,他从不蒙面也从不遮掩,但我知道他脸上一定带着精致面具。”
叶无坷问:“你为何如此笃定?”
马千回答:“我查过了,大宁立国二十年间因为触犯国法而被惩处的将军之中没有一个姓魏的,从五品的别将到三品的大将军,没有一个姓魏。”
叶无坷点了点头:“继续说。”
马千道:“但他一定是某位将军的后人,他知道的秘密太多了,不到一定地位的人,不可能接触到那么多秘密。”
“比如呢?”
叶无坷问:“你说他不到一定地位接触不到那么多秘密,比如什么?”
马千沉默了好一会儿,几次看叶无坷,似乎欲言又止。
他又看向那个水囊,然后下了决心。
“比如被处斩的大将军唐安臣!”
叶无坷心口一紧。
马千豁出去了似的继续说了下去。
“魏君庭说,大将军唐安臣被斩首的罪名是暗中勾结江湖势力试图谋逆,可那根本就是被徐绩栽赃陷害,唐安臣从未暗中联络过什么江湖势力,在他长子唐旭被杀之后,他始终安分守己。”
“是徐绩栽赃,给他安上了一个试图谋逆的罪名,而陛下呢,假惺惺发了善心不以谋逆论处,只斩了唐安臣一人。。。。。。什么创建邪教对抗朝廷,狗屁说法!”
说到这马千激动起来:“徐绩为了帮陛下除掉诸位大将军无所不用其极!那所谓的邪教,也该是徐绩派人所创,然后硬生生按在唐安臣头上的。”
马千说到激动处忘记了看叶无坷脸色,嗓音发颤的继续说道:“魏君庭若非地位很高他不可能知道这些,就算地位高的也不一定知道,所以我怀疑。。。。。。魏君庭就是唐安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