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李进的话明明很温和,却无端让江平在背后冒出了一股寒凉气来。
“你别忘了,你手里捏着的不仅仅是我的把柄,也是你的要命之处!真较起真来,我至多是丢了头上这顶乌纱帽,而你——”
李进的目光不带任何感情的从江平脖子处滑过,意思不言而喻。
江平冷兢兢的打了一个寒颤,仿佛真的有一把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顺着那薄薄的一层皮割开了血肉一样。
“所以,趁着本官还有余力照拂你的时候,还是老实一点的好!”
李进的唇角冷冷的上扬了三分,撇开了脑袋不再多看他一眼。
江平兀自一个人出了一身的冷汗,到底是把含在口中滚了几遍的“一万五千两”咽了下去。
横竖这一万两和之前的江家家产不一样,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算下来他得到的比之前还要多。
余光一直看着江平面上的神色从不甘转到害怕,最后消弭于冷静,李进垂下眼睛,不动声色舒了一口气。
刚刚那话其实是唬江平的,他们合谋害了江父江母性命又瓜分了江家家产的事情一旦暴露,无论是江平还是他自己的,都是要掉脑袋的!
不过江平只是个连家产都打理不好的废物,这些官场上的事情他自然是更不清楚底细了。
至于为什么要答应那一万两的狮子大张口,一来是李进心里记挂着更重要的事情,没工夫和江平在这里缠磨。
二来是李进太了解江平是个什么样的德行,这种人若是真把他逼到了无路可走的绝境里,豁出去了说不得真干得出来损人不利己的蠢事!
给他这笔钱,让他继续享受着衣食无忧的日子,自然也就舍不下到手的好日子。
心有顾忌,江平就不至于疯!
李进拿捏着江平的性子,只当是破财免灾了。
听着里面的交谈声淡了,门外的晚娘才小心翼翼的上前敲门,低声道
“热水已经烧好了,这位。。。。。。公子要不要先洗漱一下?”
得到了李进的应和声,晚娘这才推开门,忙前忙后的将一桶热水安置妥当,扯了屏风遮挡好,又捧了一叠子干净的新衣裳放在一旁,温婉一笑
“方才瞧着公子身上的衣裳破了,去后街买了一套干净衣裳,也不知道公子的身形是否合身?”
晚娘的眉目生的柔柔的,说出来的话也柔柔的,整个人就像是一汪春风吹起的池水,让人见之闻之便觉心下熨帖。
受了多日的冷眼和嫌弃,又在李府的污泥地里滚上一遭,这还是江平这段时间里第一次听到这般和颜悦色的声音。
在晚娘的口中,他似乎不是穿着破衣烂裳的沿街乞丐,而是裹着绫罗绸缎的翩翩公子。
江平很是受用于晚娘的这一声“公子”,不由得挺直了身板,拱手弯腰行礼道
“在下便多谢夫人安排了!”
晚娘似是不好意思,红着脸往李进的身后躲了躲。
李进似是看破了江平心里那可笑的自尊心,自喉咙里轻轻嗤出一声冷笑来,扯着晚娘的袖子出去了。
李进的那声冷笑,激得还弯着腰保持着行礼姿势的江平面皮红了又青,青了又红。
就如那飘飘荡荡,几乎挂不住的衣片一样,随时都能被扯下来扔掉,甚至被人毫不在意的碾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