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那太监走后,易文君总算高兴了几分,她一直戴着的假面卸下来,伸手:“让我看看。”
那宫女连忙把婴儿递过去。
小小软软一个,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皱巴巴的。窝在自己怀里的时候,全身上下都是软的,软得易文君心头烫。
“我本来是想……”她轻声叹息,摸了摸包裹着婴儿的小被子,“这只是我通往自由的一个工具。”
就如同其他许许多多的人一样,因为各种各样的目的和需求,降生此世,生下来便是作为牛马工具。
真奇妙,她想着,本来只是打算当一个疏远客套的表面母子,各取所需,但……
十月怀胎,失眠抑郁,痛苦煎熬,吃不好睡不好,上吐下泻那么辛苦,怎么可能轻易割舍。
“我忽然后悔了。”她轻声说道。
被抱在怀里的婴儿也无言着,听着这番难得的真情流露,呼吸轻浅温热,打在手背上。
在旁边侍奉的宫女微微抬头:“需要我为您联系浊心大监吗?”
“……不了,我可没有后退的余地。”易文君闭了闭眼,“就算有,也不是现在。”
她摸了摸婴儿皱巴巴的脸蛋,那眉眼自然是极好的,有些像某个负心郎。
“你长大后,可要做一个好人,不要像你爹和我一样……”她轻轻说道,但又顿住了,“算了,做好人太累太辛苦。还是做个聪明的小坏蛋吧。”
千里之外的某个男子狠狠打了一个喷嚏。
他面色苍白,两鬓微霜,但看那清瘦英俊的侧脸,可以想象,他年轻时会是怎样的风华绝代。男子裹紧了身上的衣服,脚步虚浮,艰难地顶着风雪往前走。
“马上就要到了……马上就……到了……”他喃喃说道,压下嘴里的血腥气。
此人便是死里逃生的玥风城,那天,影宗生了动乱,易卜的徒弟意图独立门户,分裂了影宗,他便也趁乱逃出了地牢。
在仅剩的几个忠心下属护送下,武功尽失的玥风城逃到了北蛮。
一切似乎有些古怪,但他来不及思考那么多了,快跑这个念头占据了脑海。
“领!”他的下属见到不远处的毛毡帐子,喜色毕露。
奔波几千里,冒着风霜雨雪,终于赶到了安全的小窝,玥风城也露出了几分喜色。
然后,他的笑容僵住了。
他看着一名锦袍青年骑着快马,扬鞭奔腾,那么自在潇洒,冲进了部落的大门。
那青年有着一张他非常眼熟的脸,和某个被丢在廊玥福地,应该死去的人长得一模一样。
玥风城大脑空白了几秒才缓缓想起来,哦,钟将军似乎的确有两个儿子,这个,那个应该是死了吧,这个应该是另一个儿子……
他惊疑不定,连忙给下属打手势,让他们藏起来。
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那个青年,掏出来一个更加眼熟的令牌,玥风城的死忠——上了年纪的部落酋长,本来严肃板着的脸,顿时笑得如同一朵菊花,将青年请上主座。
“哎!领大人,这些年多亏了您,我们才过上了好日子。”那个部落领对青年的态度极其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