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师兄我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古莫冷冷瞥了一眼呆立在原地的百里东君。
“你说的没错,我的仇人是北离,是百里洛陈,这件事情也是你的错,他……勉强算得上无辜。”
“我不会动他,但是你就将命留下来吧!”
国仇家恨,将军在战场上是为了命令,尽忠尽职。
所以,古莫虽然想要复仇,也想杀死百里洛陈,却不厌恶百里洛陈,没想过通过刺杀他的家人来报复他。
但古尘这小子,竟然资敌!怕不是再过几十年,西楚剑歌要变成百里剑歌了?提起它,人们想到的全都是百里东君的子孙徒弟?
“哎哎哎……”古尘叹气,他也没有解释。
那天是他喝多了酒,一时兴起,挥剑跳了一段,没想到同样在院子里小憩的百里东君就醒了,还一遍就记下来了。
无论如何,百里东君学会了西楚剑歌,都是既定事实,他不忍心良才美玉被荒废,一直用药酒滋补百里东君的身体,这也是事实。
死了不冤。
古尘心若死灰,心灰意冷,萌死意,连抵抗的想法都没有。
但苏礼无法接受,她双目含泪,轻声唤道:“不,不要……”
六年前,朱水云过来将古尘骂了一顿,骂醒了他。
让他幡然悔悟,认识到自己的不对,拉下脸面,亲自去找意中人苏礼好好谈了一次。苏礼完全不在意他这副苍老的模样,毅然决然辞掉乐坊坊主的位置,跟着他,隐居在这小小的乾东城。
朱水云作为中间人,十分高兴地收下了苏礼的天启城教坊,拓展了一番快活城的生意。
“我们,我们一定有办法的!师兄!古尘他知道错了!”苏礼结结巴巴地为他辩解,但她不会武功,连靠近二人都做不到,只能遥遥呼喊着。
“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不如让他去赎罪吧,师兄,西楚还有那么多遗民,古尘好歹也是个逍遥境……”苏礼急声分辩道。
被那股杀气摄住,百里东君全身一个激灵,他只是有些天真,并不是傻子,很快便从二人的对话找到了想要的信息。
这个陌生男子是师父的师兄!还是西楚剑仙!
再想想,自己的爷爷是当初灭了西楚的将军,因为这份战功得以封侯!
那,我算不算师父的,仇人子孙?
本来觉得,西楚剑歌可能是个误会的百里东君,有点慌了。
换位思考,要是爷爷知道自己将百里家的军队交给敌国,怕不是也要被气炸了。
所以,他要怎么做,才能,平息对方的怒气,百里东君头皮麻。
“师伯……”百里东君试图攀关系,被恶狠狠瞪了一眼,连忙改了称呼,“啊,不,古剑仙,多少年前的事情,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现在活着的人才是……”
不行,他说不下去了。
虽然他不知道,当初坑杀了三十万西楚降兵的七杀将陈虎,可还在他们府上,帮爷爷养马。
但他很清楚,也很珍惜生命。血淋淋的人命横隔其中,这些事情,总是避不开的。古莫已经很讲道理了。
“小子,这事与你关系不大,滚吧,不然连你一起杀了。”古莫冷哼一声。
他当初,知道古尘收了个镇西侯府的弟子的时候,就不该心软!就该将他一剑杀了!
古莫振袖,百里东君顿时一个跟斗滚到了墙角,毫无抵抗之力。
接连撞碎两个花盆,他一头栽到了泥地里,眼前的影子打晃,鼻尖满是泥土和血混合的腥味,天旋地转,分不清方向。但他还是强撑着爬起来,根本来不及擦自己身上的灰泥,半趴在地上,焦急地抬头。
他能够感觉到对方身上的杀意浓烈,剑光大盛,似乎下一刻就要一剑让他的师父人头落地。
而古尘却叹了口气:“出去吧,东君,乖徒儿。这件事与你无关。”
说罢,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嘴角还带着一丝微笑,似乎是释然,也似乎是委托。
百里东君没有听,他的耳朵嗡嗡作响,一切好像隔了一层膜,那一字一句,灌不进脑子,好像隔了一层塑料膜。
师父……师父……他要怎么做!百里东君半跪在地上,抓紧了身下的泥土,眼前的视线一阵一阵模糊。
啪嗒——似乎有水滴落在地上,留下深深浅浅的印子。
是血,还是泪?
他在古尘身边学艺多年,古尘一直耐心威严而又不失温和,悉心教导,处处为他着想。
在他心里,是不亚于他的爷爷百里洛陈的长辈!
他绝对无法眼睁睁看着对方去死,绝对不甘心。
那剑气冷冽,杀意压得他喘不过气,对方随随便便一巴掌就让他毫无还手之力。
他要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