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我中途和他走散了。”钟飞盏面色漆黑,他抿唇,轻轻说道。
他的目光微微迷离,陷入了回忆。
他和雨寂从顾府撤离的时候,忽然现,周围只有他和对方两个人了!
任务已经完成,不用担心会因此耽误了姐姐的大事。
多好的机会啊!
钟飞盏没有犹豫,拔出来判官笔,一鼓作气,给雨寂狠狠来了一套组合连招。
可怜的紫衣侯毫无防备,连吃了三招,口吐鲜血,身受重伤,才反应过来,急忙后退稳住身形,暴喝:“钟飞盏!你要违约吗!”
钟飞盏丝毫不慌:“哪里有违约,我们的约定是,你不暴露我,我不暴露你。”
只说了不暴露,可没说……不下杀手啊!
他扬起一个略带诡异的笑容:“雨这么大,没人能看到这里生了什么。有些秘密,还是只有一个人知道比较好,对吧。”
紫衣侯捂着胸口,冷笑一声:“你还真是有自信,我只要成功跑到了家主所在的宅子,死的就是你了。”
“那就是你违约了。而且,你敢说么?”钟飞盏轻笑耸肩,眼里带着微光,“天真,你是不是一直没有想明白。”
他们互相掌握着对方的把柄,但只要用出来,那就是自爆卡车,这把柄是临死之前,拼着一口气,用来同归于尽的。若是雨寂有机会活着逃到朱水云面前,那就代表他安全了。
那他必然不敢暴露钟飞盏,还要主动遮掩说这个伤口是顾剑门害得。
钟飞盏将这里面的弯弯绕绕看得很清楚,他们只要落单便是绝佳的互捅刀子机会,各凭本事,捅死了也不用考虑后果的。
雨寂愣了愣,琢磨几秒才想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是如何不妙。
他脸色骤变,盯着飞盏,咬牙道:“钟飞离对你的评价倒是贴切,面慈心狠,看着憨厚,实则狡诈!”
他一边招架钟飞盏的攻势,一边后退。
他之前就受了伤,被打得连连后退,直接横飞三丈,摔到了屋檐上,哗啦啦,瓦片砖石噼里啪啦掉下来。
雨寂挣扎着翻身,重新爬起来,喘着粗气,眼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害怕。
出乎他预料,钟飞盏竟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站在屋檐下,慢慢看着他。
“不!如果你觉得我不敢暴露,那实在是小瞧我了。”他唇角流血,捂着伤口,强撑着说道。
“我只有两个愿望。第一个愿望是北阙遗民得到幸福,第二个是……”
雨寂目光微动,顿了顿,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继续如此说着:“现在两个愿望都已经实现,都是城主大人带来的。”
“若是能在临死前,拼了一条命,向城主拆穿你这个小人嘴脸!我死而无憾!”
他怒声喊道,声音似乎带了一点嘶哑,一点悲戚,一点决然:“哪怕我因此暴露,被城主厌弃……也值得了!”
咔嚓——
惊雷闪过,雨寂站在黑夜的大雨里,居高临下站在屋檐上,看着偷袭自己的钟飞盏,好像在看着阴沟里的老鼠。
他怒目而视,雨水顺着丝流淌,他的确不愿意暴露,也害怕会就此被赶出快活城。但——
钟飞盏这家伙太危险了,只要能让城主警惕他,意识到这份危险,他无所畏惧,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钟飞盏呼吸微顿,他觉得这雨好像变得更冰冷了,冷得他浑身打颤,寒意顺着头顶来到心扉。
黑夜,暴雨,破败屋檐,脚下废墟。
乌云遮月,伸手不见五指。
雷电交加,宛若鬼魅舞蹈,妖神怒吼。
他缓缓舔过自己的牙龈,闪电将他的牙齿照得煞白,好像一条冰冷的毒蛇在吐信。
钟飞盏嗤笑一声:“是,你们都是忠贞不二,诚恳善良的好人,只有我一个龌龊卑鄙,是阴沟里的老鼠。”
他将‘忠贞不二、善良诚恳’八个字说得阴阳怪气,说得雨寂呼吸微窒,满身的豪气好像漏了气的皮球,慢慢瘪下去。
但钟飞盏没有再多说什么嘲讽他,只是垂下头,此刻闪电已经消失,四周重回黑暗,雨寂看不清他的脸。
只能听见嘶哑微暗,难言空寂的声音。
“你就带着你这份伟大无私,去死吧。”
此刻,他心里最后一分犹豫也被斩断,看着雨寂的目光好像在看一个陌生的死人,相识多年的情谊再也不复存在。
我可以为了活下去的,为了哥哥活下去,做任何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