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换了一身衣服,衣角上带着血红色。
“劳您关心了,老丈。”那年轻人笑了笑,举起自己的胳膊,又指了指脸颊,说,“我不小心摔了一跤,磕破了几个口子,没什么大碍。”
那老者放心了:“严重吗?要让巫医来看看吗?”
“不用费心,我已经包扎好了,都是皮外伤……”
帐子里面的情况,被单薄的身躯挡得严严实实。
老者偷偷瞄了几眼,却什么都没看见,他也不好意思开口说要进去,寒暄几句,便告辞了。
而帐子里,遮挡的羊毛毡被重新放下,年轻人回头,看着身后,有着相似面孔的男子,被捆得结结实实,堵住了嘴,看着他。
一个白衣服的小孩,赤着脚,踩在地毯上,好奇地打量着这一地歪七扭八的‘死尸’。
基本都是他没见过的生面孔,但也有一两个有些眼熟,像是……他曾经在天外天见过的人。
“你为什么非要,执着于复国呢?”
无心叹了口气,蹲在钟飞离身前。他颇为不解,对于这份,因为父母移情到自己身上的感情,他见过太多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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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虽然他此刻没有什么武功,没有天眼通,没有心魔引,但他饱尝人间冷暖近二十年,之后回到天外天,又见到了那么多偏执、痛苦的人,太熟悉这种场景了。
有仇恨,有忠诚,他照单全收。
我佛慈悲,渡一切苦难之人。
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一个一岁多的孩子,按照常理来讲应该是完整话语都想不清楚的年龄,但眼前的无心吐字清晰,逻辑清楚,看起来就是一个成熟理智的成年人。
这一幕让钟飞离迟疑了几秒,但他很快抛在了脑后,不如说,对于他来说,此刻任何事情都不重要了,他最大的麻烦已经站在眼前了。
钟飞离头皮麻地看着自己的兄弟处理干净他所有的同伙,唇角带笑,转着手里的小刀,看着他。
从前永远哭丧着一张脸钟飞盏,大概是模仿钟飞离模仿太久了,也带上了那种轻佻漫不经心的微笑,而钟飞离在外面流浪几年,困在过去的记忆里,日日煎熬,眼角眉梢反而多了愁苦悲愤。
“这次,你主动联系我,我本来很高兴的,哥哥。”
“但没想,你是为了算计我。”钟飞盏的语气平缓,毫无起伏波动,让钟飞离害怕。
他躺在地上,被捆得严严实实,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颤颤巍巍地盯着钟飞盏。
一个被亲密的人背叛的人,不该如此平静。
之前那疯想掐死他的反应,才正常。钟飞离心想。
“不过还好,没有到最糟糕的地步。所以我们还能心平气和地坐在这里,继续谈论之前的事情,解开心结。”
而不是一死一伤,或者同归于尽。
钟飞盏点点头,又小声自言自语,感慨一句。
“太好了,我没有搞砸任务。”
果然,当机立断选择重伤自己,吸引外面的人查看,赌对了。
“……”钟飞离的表情有瞬间失控,呜呜咽咽想要说什么,拼命挣扎。
钟飞盏定定看了他几眼,然后伸手,将对方嘴里的东西掏出来。
钟飞离咳嗽几声,喘着粗气,调匀呼吸,然后才言辞激烈地骂道:“你!疯了么!”
“但凡我没有及时注意到,或者安世没有看见……你就真的死了啊!”钟飞离不理解,他大声喊着,话语末尾带着轻颤。
钟飞盏很冷静,点了点头,肯定他的说法:“那也挺好,不用面对任务失败的后果。”
他漫不经心地想了想。
想到了那一抹嫣红,和面对她的失望的绝望相比,和搞砸了她交代的事情的痛苦相比,死亡大概是幸福的,更何况……是死在为她做任务的途中。
他的嘴角慢慢弯起来,忍不住抬手捧着脸:“朝闻道,夕可赴死矣。”
为了理想献身,那是满足而又荣耀的。
那假手冰冷,让脸上的热度迅消退。
钟飞离只觉得窒息。他不知道这几年,自己的弟弟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