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如今虽在陋舍……屈居,却千万勿要委屈了自己,娘子绝非贱役,仆也绝不会叫他人侮辱了娘子。娘子只如在家中随心。万事皆由我兜着。”
这话慕朝游听听也就算了。王羡若真这样优待无疑是又将她架在火上烤,更遑论她如今暂不想令王道容知晓她与王羡相识。
“郎君太客气了。”她说,“我在贵府自食其力,哪里算得上委屈,郎君千万莫要如此,否则到时候教我如何面对其他姐妹?”
王羡一愣,自知失言,“但仆如何能真视娘子为婢……”
慕朝游摇摇头,“郎君天色已晚了,请回罢。”
慕朝游既已经下了逐客令,这这屋里迟早会有别人回来,怕人闲话,王羡也不好多待,只得跟她辞别,慕朝游客气挽留,王羡推说不用,让她好好休息,便自己转身出了屋。
他站在门前想了想,还是把灯笼给灭了,摸着黑加快了脚步。
他平日里也算是美姿仪,有雅望,何曾如做贼一般偷偷摸摸,生怕别人瞧见他鬼祟的模样?
实在是这事闹得委实不太好看。
他是偷偷来见慕朝游的,郎主回来当晚偷偷去钻妾婢的屋子,说出去也足够不好听。他不要脸,慕朝游还要脸。
王羡想了想,觉得主要还是因为王道容。若不是他那个混小子突然冒出来,他今日何至于如此窘迫狼狈?到现在还如芒在背,心咚咚跳得像打鼓?
一想到王道容,王羡就恨得牙痒痒。
王羡直觉慕朝游并未吐露真相,但仓促之下,他也未及细问。
正想快些走过这一段路,孰料忽然在庭院内的一棵桂树下看到个黑黢黢的身影。
王羡觑着那道身影眼熟,忍不住止住了脚步叫住了他。
“你在这里作什么?!”
那人正是王道容。夜色如墨,他灯笼跌在脚边,整个人躬着腰,正在扶树呕吐。
王羡重亮了灯笼,将灯笼一晃,王道容苍白的面色一下子映入眼帘。
灯火乍明,王道容略微不适地闭上了眼,虽然仍看不太清四周景致,但也认出来了面前打着灯笼的正是他老子。
从慕朝游屋子里出来之后,王道容忍不住又想起今日王羡赤-身-衤果体的模样,越想要擦除,却越发清晰。
因存着这一段血脉亲情,如此情境之下,乍见父亲的隐秘,尤其是连累慕朝游乍见父亲的丑态,让他觉得比见旁人更多一份恶心。
没走几步路,便忍不住扶树吐了出来,又因姿态不雅,这才灭了灯笼。
王羡面色也不太好看。
王道容袖帕揩了唇角,这才上来见礼,“父亲。”
两人目光都有些闪躲。
一阵夜风吹来,吹得王羡手中的灯笼打着旋的转。
火光抖得像七零八落。
父子二人相对而立,默契地保持了沉默,谁都没有说话。
一样的沉默,却是两种不同的心境,偏偏却因一人而起,双方却并未有任何觉察。
王道容心想,原本打算将慕朝游介绍给王羡认识,给王羡留个好印象,他面皮本来就薄,如今只怕他再见慕朝游只会尴尬不自在。看来日后要扭转印象少不得又要费一番功夫。
王羡却想。他没打算要瞒慕朝游他育有一子的事实。若慕朝游对他有意,早晚是要引二人相识的。凤奴眼光太高,等闲人进入不得他的眼底。闹出这事,他要如何令凤奴再接受,敬爱她如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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