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道容停下脚步,遥望着斜晖脉脉的秦淮河,心中一遍遍敲打着,警醒着自己,只可惜收效甚微。
谢蘅与魏冲两人的存在,就像是眼里的沙子,实在碍眼,令他不得不在意。
慕朝游过于天真正直,王道容毫不怀疑地相信,谢蘅如他那般痴缠日久,她定会先生愧疚,既而再生怜悯,到那时被谢子若那混账吃干抹净也未尝不可能的。
王道容阖阖眼。
他知晓慕朝游招人,她身边又何止谢蘅与魏冲这两人,便如刘俭……这些人如同恼人的苍蝇,无时无刻不在觊觎着她的血肉。
只待有朝一日,抓住机会,便无孔不入地钻营上来。
她是他的。
一个强烈的念头霎时间浮上心头。
王道容睁开眼,浓睫下一双眼乌黑如鬼。
越来越在意。
不得不在意。
怎可不在意。
她是他的。他怎可放任其他人觊觎他的人,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既丢不开手,那就再抢回来。
这念头来得如此强烈,几乎瞬间压倒了一切,说服了一切,令他唇瓣、牙关、四肢都忍不住轻轻颤抖起来。
生是他的,死是他的。
生生世世,她合该,她注定与他一人纠缠入血,入肉,入骨,入魂,旁人休想沾染分毫。
他并非无仪,无止,无礼。一念既定,王道容霎时心念通达,没有人能从他的手中夺走属于他的东西。
他只是抢回属于自己的人,算不得无脸无皮。
想到这里,王道容转身朝着佛陀里快步走去,腰间环佩琳琅有度,步履又恢复了往日的优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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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家酒肆门前。
谢蘅出了酒肆,略微深吸了几口气,这才调整了柔和的神情,走到牛车前。
魏冲正站在车辕边与慕朝游说话。
毕竟是韩氏亲生的,魏冲多多少少也沾染了点儿韩氏唠叨的脾性,碎碎念抱怨说:“阿姊你病没好怎么不早说,我租个车把酒送到你店里去就是了,何必再跑这一趟!”
慕朝游:“总闷在家里也不利于养病,这才想着出来走走。”
魏冲见她说得有道理,便也没再说了,只嘱咐她多注意身体健康,酒他明日亲自给她送去。
说完,少年抬眸瞥了牛车上的谢蘅一眼,眉眼凌冽,肌肉紧绷,方才那股柔软的老母鸡一般的神态霎时间消散了无影无踪。
刚刚谢蘅去了酒肆,他未来得及细问。
他不知道眼前这世家子到底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阿游阿姊和这些世家子关系匪浅,她不愿多说,他也不好多问。
但并不代表他就不警惕这些人。
谢蘅不傻,清楚地瞧见了这少年通身的敌意。
他也不恼,知晓慕朝游看重他,反而还冲他笑了笑,姿态放得很低,“小郎放心,我与你阿游阿姊是朋友,已经请了我家中医师诊治过了,药材也都是不缺的,由我照顾,若你阿姊有个万一,尽管唯我是问就是了。”
魏冲面色稍霁,他又瞧了谢蘅一眼。
……这个世家子倒是比之前那个姓王的要知趣一些。
该说的都说了,他也不好再强留慕朝游了,便又替她检察了车架,确认无恙之后,这才目送着牛车远去。
慕朝游因为头昏脑涨,还不清楚刚刚这两人的眉眼官司。牛车平稳,但仍有些许颠簸,她就将头轻轻靠在车壁上休息。
牛车到了佛陀里,谢蘅不放心她,本来还想跟着她进门,却被慕朝游给拦在了外面,客气地道了句谢。
谢蘅无法,倒也真不能罔顾她的意愿跟上去。
她如今与王道容闹得那样难看。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慕朝游不说,他也无从得知。
只想尽力待她好一点罢了。
奈何女郎真是被王道容伤狠了。
又冷又犟,活像个王八,谢蘅就像是对着王八左右大转无处下嘴的大灰狼,用尽了一切办法,也撬不开她这一身的龟壳。
谢蘅无奈走了之后,慕朝游强令自己别去多想王道容的生活作风问题,匆匆给自己煎了一服药,便合着眼躺回了床上挺尸。
数着羊捱了一炷香的功夫,竟真让她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沉,却不安危,好几次,慕朝游感觉都像是魇住了,想睁眼但两只眼皮黏在眼睛上,死活都睁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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