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桥,叫什么名字?”朱翊钧问道。
薛素素对他还有些警惕,往后退了三步,站得老远:“文德桥。”
朱翊钧无所谓,身体前倾,手肘支在栏杆上:“放心吧,我不会打你。”
薛素素很聪明,立刻就明白了,赶紧屈膝向他行了一礼:“多谢小爵爷出手相救。”
朱翊钧问:“郭行拿什么威胁你?”
薛素素叹一口气:“他抓走了我的母亲和妹妹。”
朱翊钧有点惊讶:“你有家人?”
薛素素点点头:“有的,但也只有她们了。”
她说起自己的身世,父亲早逝,她和妹妹跟随母亲流域嘉兴,后在戏班学艺,结实了当地一位书生,得他传授诗画技艺。
说来也巧,这位书生朱翊钧见过,正是莫云卿的师弟董其昌。
两年前,薛素素十六岁,出落得愈发身姿婀娜,貌美无双,又能歌善舞,技艺双绝,母亲决定带着他和妹妹前往南京。
南京城世风浮华,娱乐行业尤为兴盛。名士、商贾云集,秦淮河上有浓的化不开的胭脂气,两岸十六座官妓楼,供达官贵人饮酒行令,纵情享乐。
作为集贤阁的歌伎,很快,薛素素就凭借着自己的无双美貌,和独一无二的才华,成为众多官员、名士和富商追捧的对象。
朱翊钧听得新奇,据他所知,沦落风尘的女子,要么家里没有人,要么罪臣家眷,要么家人嫌弃她们身份低贱,并不来往。
这怎么还有当卖身或者卖艺养家糊口的?
薛素素嗤笑一声:“其实,除了官妓,这里还有许多家妓、暗娼。多数姑娘都由母亲经营。”
朱翊钧听得直皱眉,看来,这一趟南京没白来,无论是官场、还是民间,这风气都该好好整治一番。
此时,薛素素跺跺脚,揪着衣襟,万分后悔:“我明明答应了郭行,就不该使性子。”
“眼下得罪了南京守备,也不知他要如何对付母亲和妹妹。”
朱翊钧问:“你很担心她们?”
“当然!”
朱翊钧不理解:“是你母亲将你送进集贤阁,你不怨她?”
薛素素摇头:“迫于生计,也是没法子的事。”
朱翊钧道:“我能救出你的母亲和妹妹,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薛素素借着周遭灯火凝望他,片刻后又害羞的别过脸去:“南京城都知道,素素向来卖艺不卖身,但若小爵爷……”
她话未说完,又有人上了文德桥,朱翊钧一回头,原来是追着他出来的刘綎。
朱翊钧摆了摆手:“你究竟是卖艺还是卖身都不要紧。”
薛素素把头埋得更低:“小爵爷的意思是……”
朱翊钧道:“你只要帮我在张诚和郭行那里再周旋几日。”
“啊?”薛素素忽的抬起头,诧异的看向朱翊钧,见他皱着眉,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你在张诚面前在表现得热情一点,主动一点,让他卸下防备。”
朱翊钧想知道,这帮人在南京这么多年,究竟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薛素素咬着下唇:“小爵爷是叫我去伺候那个……那个……”
“老太监”三个字,实在说不出口。她有点迷糊了,此人今日救了她,却又叫她去讨好张诚,究竟想做什么。
朱翊钧却道:“你委屈一下,我保证,事成之后,你再也不用以色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