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若兰又摸摸他的脑袋:“所以,咱们只要做好自己,不必在意别人说什么。”
朱翊钧看着她若有所思,张若兰对上他的目光,以为自己刚才口不择言,哪句话触怒了圣驾,只得敛了神色,轻声问道:“怎么了?”
朱翊钧笑道:“刚才,李贽说,你这样的姑娘,是当年孔子周游天下,打着灯笼也寻不到的人才。”
说着他又笑了起来:“这不是让我寻到了吗?”
张若兰被他说得不好意思,低下头,转过了身去。
“那可不!”张简修满脸自豪,“我姐姐文章写得可好了。我爹常说可惜了,她若是个儿郎,说不得要中状元的。”
张若兰拽了弟弟一把,让他不要胡说八道。朱翊钧却道:“不可惜,哪里可惜了?”
“我的老师徐渭,著有四部杂剧,其中一部说的是才华出众的女子黄崇嘏乔装男子,安邦定国的故事。”
他又看向张若兰:“等回到江陵,我拿给你看看。”
张若兰却不看他,仍旧低着头,应了一声:“好。”
“再往那边走,是书院的后山。”
三人闻声顿住脚步,旁边有一处凉亭,亭中独自坐着一位少年,与他们几人年纪相仿,手里正捧着一本书。
朱翊钧带着姐弟俩走入亭中,这才注意到,那少年手里的也不是什么正经书本,而是自己用线装订起来的一叠纸。
朱翊钧好奇的扫了一眼,只见上面写道:“隔墙听得客分银,不知人数不知银,七两分之多四两,九两分之少半斤。”
一个书生,看的不是四书五经,也不是他们王门心学的著作,竟然独自坐在这偏僻的凉亭中,做算学题。
朱翊钧看向张若兰,后者凝眉思索,他又看向另一边的张简修,这孩子眼神清澈,便问道:“会吗?”
张简修摇头:“不会。”
朱翊钧在他脑袋上轻敲一下:“这么简单都不会。”
“噢!”张简修捂着脑袋,这么左一下右一下,感觉自己今天要被他俩敲傻了。
听到“简单”二字,那少年也抬起头看向朱翊钧:“你算出来了?”
朱翊钧点头:“六个人,四十六两银。”
张简修一脸崇拜的看着他:“这是怎么算出来的?”
朱翊钧道:沾了些茶水,在桌上写了个天元式。想了想,他又在下面写下另一个算式,连旁边的少年也好奇的研究起来。
“第一次分银子,每个人分了七两,还剩下四两。第二次,每个人分了九两,剩下八两。”
“第二次比第一次每个人多分了二两,多分的这些银子,正好就是第一次剩余加上第二次缺少的部分。”
“四两加八两一共是十二两,再除去多分的二两,就是六人。”
“六人每个人分七两,就是四十二两,还剩下四两,也就是四十六两。”
他还用第二次分银的方法验算了一下,完全正确。
张若兰听得频频点头,恍然大悟,理解了他所说的解题过程,张简修从小连四书五经都不爱读,更别说算学,听得似懂非懂。
朱翊钧摸摸他的头:“别为难自己了,你又不做生意。”
一旁的少年却对他所列算式颇感兴趣,又往后翻了一页,给他看下一道题。
刚才是分银子,现在是和尚分馒头,解题思路大同小异,都是很简单的二元一次方程,朱翊钧八九岁的时候,冯保就教过他。
那少年一连翻了好几页,朱翊钧都能一一解出正确答案。
少年看向他时眼神充满了惊喜:“士人聚在一起,不是谈论诗词文章,就是畅谈家国天下。第一次遇到有士人如此精通算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