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若兰顺便又给他介绍:“对面那位葛公子是……”
“葛守礼的孙子吧。”
葛守礼,都察院左都御史。
张若兰惊讶道:“陛……”
朱翊钧纠正她:“叫表哥。”
“表哥认识?”
“不认识,眉眼有点像。”
张若兰又为他介绍了好几位小姐,朱翊钧不感兴趣,心不在焉的听着,继续观察花园里的宾客。
他耳力极好,众人聊了什么他都能听个大概。这些官家少爷们正是读书的年纪,聊的却并非圣人学问,都是些风花雪月。
最后,朱翊钧在心里下了定论:这些人,都不如他的懋修弟弟。
这时候,王二公子亲自从外面迎进来两位贵宾,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去,就连骄矜的小姐们也一手持团扇半遮面,偷偷张望那二人。
朱翊钧甚至听见有人小声打趣道:“若是将来能嫁其中一位郎君,人生也就圆满了。”
朱翊钧循声忘过去,吓了一跳,赶紧转过脸来,生怕被人瞧见了。
张若兰看一眼那二人就明白怎么回事,笑道:“这二位就不用我多介绍了吧。”
朱翊钧却道:“另一个,我不认得。”
张若兰说道:“那是国公府的世孙。”
朱翊钧明白了:“朱希忠的孙子。”
朱希忠历事三朝,穆宗和朱翊钧登极大典,皆是由他持节掌冠。当年世宗修玄,他和陆炳封左右护法。世宗赐泛舟大液,赐肩舆,赐秘书,赐禁中乘马。至今还能代朱翊钧祭祀圜丘。
恩泽如此身后的成国公府,谁不想与他们家攀上亲戚,甚至嫁入国公府,成为公爵夫人。
侧着身坐了好一会儿,朱翊钧才问张若兰:“走远了吗?”
张若兰歪头看了一眼,笑道:“你要躲的人走远了。”
朱翊钧回头一看,只有朱希忠的孙子朱应桢在与众人寒暄,另一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朱翊钧四处瞧瞧,注意到几位小姐的目光追随着一个身影往不远处的池塘去。
那身影寻了个没人的地方站着,忽的假山后绕出一位小姐,羞怯的屈膝向他行了一礼,那人便侧身,客客气气的让那小姐过去。
小姐走过了,也不知有意无意,手中的帕子滑落在地,竟也没有察觉,径直走了。
而池边那人盯着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出了神,也未曾留意地上的手帕。
朱翊钧想了想,站起身来,低声对张若兰说了句什么,后者还未反应过来,他人影一闪,竟是从亭子后一跃而下,穿过一小片竹林,到了那池畔的小径上。
朱翊钧掸了掸衣袍的竹叶,快步朝那人走近。他运起轻功,脚步极为轻敲,那人丝毫没有察觉。
朱翊钧弯腰捡起帕子,看到上面绣着一朵淡雅的莲花。他拿着手帕轻手轻脚走到那人身后,忽的从后面捂住了对方的眼睛。
那人先是惊了一下,又放松脊背:“应桢,别闹了。”
朱翊钧贴近他的耳朵,沉声道:“你叫我什么?”
他话音刚落,那人身体一震,一边去拉他的手,一边惊慌失措的转过身来:“陛下!”
朱翊钧仍是不肯松手:“不对!”
他一个习武之人,手劲儿极大,说什么也不松开,对方顾及他的身份,也不敢用力挣扎。最后还是败下阵来,带着敬畏又宠溺的低声喊道:“钧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