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六年来,朝廷并没有复用他,他在绩溪县的日子倒是过得不错,娶了一房继室,还生了一个小女儿。
上次歙县的“人丁丝绢案”其中也涉及到绩溪县,作为曾经的官宦,还是大官,胡宗宪料到了朝廷的意思,从始至终并未参与进来。
要启用一个赋闲六年的人,张居正身为元辅,仍有颇多顾虑。胡宗宪是个狠人,只看结果,不在乎过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先生,”朱翊钧看出了他的顾虑,出言安他的心,“先生不必多虑,胡宗宪对大明,对朝廷,绝对忠诚,这一点,我能保证。”
胡宗宪的命是朱翊钧给的,自由也是。现在朱翊钧当了皇帝,再次启用他,以他的秉性和为人,必定会忠心不二。
“只是,”张居正的顾虑并没有那么轻易打消,“团练乡兵并非一朝一夕能成,也不是一个人就能做到。”
朱翊钧又道:“没关系,我这儿还有一个人。”
众人又惊讶的看着他,他一个养在深宫的小皇帝,哪里来这么多人才储备。
与胡宗宪颇有渊源,又是皇上身边相熟的人,这个人选并不难猜。
朱翊钧说道:“徐先生曾经是胡宗宪的幕僚,胡宗宪对他的评价是知兵,好奇计。”
“这些年来,他教了我许多兵书,其中就有戚将军的《纪效新书》,对于练兵,他也很有心得,先生若是不相信,可以问问戚将军。”
他说的话,张居正自然是信的。虽然他还没有亲政,但张居正早已不再把他当小孩子看待,任何事情都与他商量着办。
他和世宗、穆宗的风格都不同,世宗事事都要自己说了算,穆宗是什么都不关心,大臣怎么说就怎么办。朱翊钧则是既有自己的想法,也会听取别人的意见,还会跟他这个元辅商量,总的来说,是个很让人省心的小皇上。
朱翊钧催促道:“先生以为如何?”
他这急性子是改不了了,张居正暗自无奈,又回道:“容臣回去之后,与吏部、户部和兵部商议之后再做决断。”
“好!你们快些商议吧。”朱翊钧说道,“那就有劳元辅先生啦!”
早朝的时候,朱翊钧发现,一件事情,无论计划有多完美,一旦拿到这样的场合让群臣讨论,就总有反对的声音。
他和张居正商量了好久团练乡兵也一样,各个环节都有人觉得不妥。
这个问,经费哪里来?地方官府不愿意出,若是国库出,那么军费开资又要增加,总不能让老百姓自带粮饷参加团练吧。
那个说,乡兵从每户的人丁挑选,这不就是进一步增加了百姓的负担,若是遇到农忙的时候,又该如何?
有的人认为,团练的风险也很大,搞不好就适得其反,练出来的乡兵反倒成了海冦或是叛军。
还有人反对复用胡宗宪,更有甚者他们也说不上来什么原因,就是为了反对而反对。
朱翊钧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的听他们吵了这么久,发现他们争论的这些问题,并非不可避免。
等这些人吵完了,他才站起来,一一反驳他们的观点。
“团练不需要行军,就在当地。当然,也不能白白占用他们的时间,需要补贴些银钱,或者安排顿吃食,花费远不如正规编制的军队,朝廷和地方各出一半。”
“团练既是守家,也是卫国,需要朝廷、地方和百姓精诚协作,才能抵御强敌,你们说是不是?”
他站在高台上俯视着文武百官,虽然他只有十三岁,但他才是君父,下面这群动辄五六十的老头儿才是臣子,没有人敢当众反驳皇上。
关键皇上说得也确实有道理。
朱翊钧没等他们回应,又说起下一个问题:“朝廷按时组织身强体壮的青壮年进行军事训练,目的是流寇或外敌入侵时,他们能保护自己的家人。在时间安排上,自当灵活一些,避开农忙时节。”
“当然,训练出来的乡兵变成叛军,这的确是个需要担心的问题。”
“但这不并能成为阻止团练乡兵的理由,事情都有两面性,换个角度想想,是不是也能让训练有素的乡兵帮着朝廷镇压叛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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