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觉得朱翊钧聪明,无论何时,少加点拨,就能融会贯通,一直以来都有一个想法——将自己毕生绝技传授给他。
只可惜,朱翊钧感兴趣的也就是个兵法和书法。
朱翊钧挑了挑眉:“宣德皇帝学得,我为何学不得?”
徐渭大笑:“殿下天资不凡,自然学得。”
朱翊钧点点头,绕到书案后面:“那就从今日开始吧。”
“不忙,”徐渭说道,“作画与写字有相通之处——得先会看。”
朱翊钧说:“你的我已经看过了。”
“只看我的可不行,需博览百家之作。”
朱翊钧皱眉:“去哪里博览?”
这时候,陈炬站出来笑着提醒他:“殿下,咱们这儿可是皇城,随便一幅字画,到了民间,那也是无价之宝。”
朱翊钧明白了:“我皇爷爷的私库,不,现在是我父皇的私库里肯定有。”
隆庆不爱读书,不爱字画,不爱古玩,只爱漂亮姑娘,每年都要选一堆,留在后宫慢慢享用。
朱翊钧要紧皇上的私库,还是得先和他父皇打个招呼,隆庆都没问题他要进去做什么,就直接准了,让他喜欢什么随便拿。
以前世宗被他哄高兴了,也让黄锦带他进库房,喜欢什么随便拿。
朱翊钧那时还小,没什么喜欢的,别说随便拿,他连进都不进。
这还是第一次走进宫里的库房,太监说,这只是其中一处,用不上的金银器物,宝珠珊瑚,碑帖字画,应有尽有。
除了看管仓库的太监,徐渭、冯保和陈炬跟着他一起进来,朱翊钧可以随便拿,他们可不行,三个人就是跟着太子殿下进来看看热闹。
朱翊钧随手拿起一幅画,展开,问道:“这是什么?”
徐渭指指落款和钤印:“这儿写着呢,王蒙的《稚川移居图》。”
朱翊钧又问:“画的什么?”
“晋代葛洪携带家眷移居罗浮山,修道炼丹。”
朱翊钧乐了:“是我皇爷爷喜欢的。”他又问,“这上面是什么?”
“题诗,这是王蒙的,这些都是后人题上去的。”
朱翊钧说:“好好一幅画,都快写不下了,还有这些印,又是什么?”
冯保回道:“这个是收藏印,证明画的主人曾经拥有过他。”
朱翊钧说:“让它保持原有的样子不好吗?”
徐渭只给他看:“韩性、倪瓒、陶复初,每一位都是书画大家,正因为他们的题诗,才让此画分外珍贵。”
朱翊钧笑道:“我把这幅画赐给小野,他什么都不懂,但也想证明自己拥有了它,于是也在上面用印,你还会觉得他珍贵吗?”
“……”
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好像有些道理。
朱翊钧把画递给陈炬,让他卷起来放回原位,又去拿另一幅。
画卷展开,朱翊钧却没有第一时间询问旁边的人,而是自己低头看了起来:“我怎么觉得……这地方有点熟悉。”
冯保看了一眼题字和落款,笑道:“殿下再想想。”
朱翊钧指着一处地方:“有点像万岁山,又不太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