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感慨之余,也学到了许多,凡事先商量,协商不成便不能再和稀泥,手段一定要强硬,擒贼先擒王,搞定了带头的,下面的人自然不敢再闹事。
张居正笑着看他,眼中流露出的,是家里那几个小子从未感受过的慈爱:“殿下,我答应你的事情,办到了。”
“嗯!”朱翊钧看着张居正,满眼闪烁着星星:“张先生真是太厉害啦!”
张居正又道:“案子解决了,殿下是不是也该安下心来读书了?”
朱翊钧抽出一张纸,摆在书案上。张居正垂眸看去,惊讶道:“这是太祖高皇帝御笔的《大宝箴》?”
“不是呀,这是我写的!”朱翊钧仰起头,调皮的冲他眨眼,“不过是照着太祖高皇帝的字迹临摹的。”
张居正说道:“此篇乃是,幽州记事张蕴古在太宗即位之初进呈的一篇奏章。”
朱翊钧笑道:“这个张蕴古挺厉害的嘛。”
张居正以为他说张蕴古文章写得好:“张蕴古博览群书,善于文辞,通达时务,州县闻名,自幽州总管府记事入调中书省。”
朱翊钧却说:“他在唐朝的时候,就知道我们大明啦!”
“???”张居正茫然的看着他,不知道他却在说什么。
朱翊钧指着那篇文章,给他看:“这里,他说‘大明无私照,至公无私亲,故以一人治天下,不以天下奉一人’。”
“……”
说一不二,雷厉风行的张阁老,只有在他的学生面前才会露出无奈又无语的神情,仍是耐着性子向他解释:“这里的‘大明’指的是……”
“指的是太阳,也指日月。”
其实他什么都知道,就是调皮而已。
张居正又接着说道:“此篇所讲为君德治道,殿下不仅要临摹,更应该理解与背诵。”
朱翊钧把文章递过去:“那先生就考考我吧。”
“……”
不久之后,帅嘉谟就被押送到了京城,现在诏狱关了两日,没有受刑,也没有人审讯他,过了几日,又沐浴更衣,被人带去了一个地方。
这里处处都有重兵把守,戒备森严,帅嘉谟在前后左右众多锦衣卫的押解下,穿过几道红墙朱门,不用抬头,他也知道,这个地方叫皇城,乃是整个帝国的核心。
他只是徽州府歙县的一名军户,因为家中有人从军,而不必服兵役,读了些书,痴迷算学,以此为生。
他甚至没有考过乡试,更不曾想有朝一日能进入皇宫。
入宫之后,没走多远又经过一道石桥,随后再是三道宫门,最后才来到一处大殿外。
其余锦衣卫退下,带头的那个戏谑的看了他一眼:“候着吧。”
初夏时节,朱翊钧练功出了一身大汗,刚沐浴更衣,喝了口王安送上来的梅子茶,刘守有从外面进来了:“殿下,人已经带到。”
朱翊钧抬起头来,眼睛亮闪闪的:“他长什么样,是不是看着特别机灵?”
刘守有摇头:“没有的,看着有点呆,估计是诏狱关了几日,吓傻了。”
朱翊钧放下茶盏,站起来:“走,瞧瞧去。”
帅嘉谟在殿外等了一会儿,又被太监引进殿内,从始至终不敢抬头,只敢盯着自己的脚尖。太监让他停他就停,让他跪他就跪。
太坚斥道:“还不快向太子殿下行礼!”
帅嘉谟这才如梦初醒,颤抖着俯下身:“草民叩见太子殿下。”
只听前面传来一个稍显稚嫩的声音:“抬起头来。”
帅嘉谟这才抬起头,看到坐在正前方的皇太子。入眼先是一双黑色皮靴,而后是杏色织金圆领袍,胸前的龙纹在祥云的萦绕下栩栩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