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接过茶杯,与他的杯子轻轻碰一下,师徒俩一起饮了茶。
朱翊钧忽然想起个事:“我的伞,徐阁老可有交给张先生。”
“是,明日带给殿下。”
朱翊钧摆了摆手:“先生留着。”
张居正不懂:“为何徐阁老要还,却叫我留着?”
朱翊钧说:“因为你不一样。”
张居正问:“怎么不一样?”
“你是我的老师,在我心里,别人自然比不了的。”
徐阶走后,论资排辈,李春芳的屁股落到了内阁首辅的位置上。
李阁老写写青词,打打下手还行,当首辅火候差了些。
徐阶临走前,只留给他一个“守”字,要他遵守旧制、旧法、旧礼,将大明恢复到以前那个兴盛时期。
但李春芳显然没有徐阶的手腕与筹谋,每日过得战战兢兢。
这一日,朱翊钧正好休息。一早起来自己先在海棠树下练了套棍法,又到书房看了会儿书。实在无事可做,想着既然离文华殿那么久,那就溜出宫去玩。
可天气这么热,宫外有什么好玩的。
他站在筒子河的石桥上,目光从东华门的方向移到了文华殿,又从文华殿移到了后面的文渊阁。
据说,文渊阁是成祖迁都之时,在此处仿造南京文渊阁修建而成,历来为内阁处理机要的地方。
朱翊钧搬来清宁宫也有一段时日,却没去过。
他三两步从桥上下来,几个太监跟在身后:“殿下,去哪儿?”
朱翊钧人已经跑远了:“去看看张先生在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崽:已经十二个时辰没见张先生了,想他。
第116章文渊阁是成祖迁都……
文渊阁是成祖迁都的时候,仿造南京所建,院子不算大,中间有一方水池,引筒子河水到池中,池上架有一座石桥。池中养着莲花,现在过了季,只剩成片的莲叶。
主殿面阔六间,左右还有侧殿,地方倒是宽敞,但琉璃瓦用的是紫禁城级别最低的黑色,比起其他宫殿的黄瓦和绿瓦,实在显得不起眼,经年累月也未曾修缮,看着甚至有些破旧。
朱翊钧走进主殿,里面正忙碌着。内阁是整个帝国的中枢,这里掌握着整个朝廷的机务,除了几位辅臣,内阁不置官属,不设□□诸司,在这里实际干活的,都是来自翰林院的编修、检讨和讲读。这也是为什么内阁首辅通常都由翰林院提拔。
自从内阁成立之日,他们就在不停地与帝王周旋、与司礼监争权,与六部互相制衡,就算熬到了内阁辅臣,阁臣之间还要互相斗得你死我活。
内阁听起来位高权重,掌握着整个国家的命脉,实际也是如此。但从制度上讲,内阁设立之初只是皇帝的私人顾问,并没有法定地位。
文渊阁内虽然忙碌,却很安静,诸位翰林,各自伏案疾书。
朱翊钧反正没什么正事,就随便看了看,一眼看到其中一张桌子前面坐的是个熟人——偶尔给他代课的申时行。
申时行现在的官职是皇太子东宫左春坊左庶子,但皇太子年幼,平时也没什么事情需要动用他的僚属,申时行依旧在内阁任职,分校《永乐大典》。
朱翊钧往桌前一站,挡住了外面照进来的光线,正在认真校对文章的申时行,眉头一皱,随即抬起头来。
他生长于姑苏,容貌就很有江南水乡的婉约风致,白白净净,怪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