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宗……”赵贞吉感觉自己额上的汗都要下来了,低头看了一眼准备的讲义,“太宗见太子乘船,又问道:你知道船是如何在水中前行的吗?”
“嗯?”朱翊钧觉得这是个好问题。以前他和皇爷爷住在西苑,每年的三四月,春和景明,湖光潋滟,皇爷爷总会带着他泛舟太液池。
“我记得,是用浆划水,船就可以前行啦。”
说到这里,朱翊钧又疑惑了:“为什么用浆划水就能让船在水里前行呢,这是什么道理?”
“……”
赵贞吉实在不明白,在《唐太宗诲谕太子》中,李世民的皇太子李治,一问三不知。
而他们这位皇太子,每个问题,他都能反问出三个甚至更多问题。
一旁的冯保,听他俩一问一答听得倒是认真,心道:赵阁老答不上来的,我倒是可以试试。既然太子殿下如此好学,那数学、物理都可以安排上。
作者有话要说
赵贞吉对高拱说:“世所谓妖精者,张子其有也。”
翻译一下就是:“张江陵真的是白龟变的!”
第107章似乎感受到了冯保……
似乎感受到了冯保的目光,也转过头去:“大伴,你说为什么呢?”
冯保想告诉他:因为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但这是赵贞吉的客堂,赵阁老现在的处境已经很艰难了,冯保是个厚道人,不忍心再让他为难。只是笑着向朱翊钧微微摇头,朱翊钧会意,复又在书案后坐下:“赵阁老,你接着讲。”
赵贞吉今天上的是政治课,不是物理课。朱翊钧是皇太子,未来的皇帝,学习的重点也应该是如何当一个贤明的君主。
“唐太宗对太子说道:船好比君主,水好比百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以后也将成为君主,怎能不畏惧?”
“不!”他这一嗓子吼得干脆利落,赵贞吉和冯保一起看向他,预感不妙,他又要发表自己的观点。
朱翊钧说:“君主应该爱他的子民,怎么会畏惧呢?”
“啊这……”赵贞吉有点跟不上他的思维,“老臣以为,爱或是恐惧,并不矛盾。”
“自然是矛盾的,”朱翊钧笑道,“爱,是想要靠近,畏惧,是想要远离。”
赵贞吉很快就抓住了重点:“君主当然应该爱他的子民,唐太宗所说的畏惧,是百姓如水一般,拥有让君主这艘船倾覆的能力。”
朱翊钧立刻说道:“那么君主畏惧的就不是百姓,而是失去权力。”
“啊……”
赵贞吉还没来得及说话,紧接着朱翊钧又向他抛出一句:“所以,这样的君主,他也并不爱他的子民,他爱的只是权力。”
“这……”
赵贞吉愣在当场,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朱翊钧又一脸真诚的说道:“我没有说唐太宗不好的意思,他是一个好皇帝,我们应该向他学习。”
赵贞吉还愣在那里,看起来像是卡在了刚才一顿关于“爱百姓”还是“爱权力”的逻辑上,没缓过神来。
冯保看着他的太子殿下,小脸上满满的都是求生欲,简直太可爱了!
朱翊钧想起来,后面还有内容没讲完,但一上午就快过去了,他又乖乖地坐好:“赵阁老,你继续讲吧,我不说话了。”
赵贞吉:“……”
给这位皇太子讲一堂课,比给皇上日讲半年还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