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迎着清晨第一缕阳光,他穿戴整齐,出现在隆庆跟前,先跪下行了个大礼:“儿臣叩见父皇。”
隆庆吃惊的看着他:“十五都过了,怎么才想起来给父皇拜年?”
朱翊钧又伏下身子,又给他爹磕了个头:“儿臣给父皇拜年。”
“好好好,”隆庆笑得合不拢嘴,招招手,把人唤来自己跟前,“说吧,想要什么?”
朱翊钧说:“想出宫去。”
“出宫做什么?”
“出宫去玩。”
隆庆说:“鳌山灯看了,焰火也看了,怎么还要出宫去?”
朱翊钧说:“我想去看看张先生。”
“过几日上课不久看见了。”
朱翊钧贴着他,终于说了实话:“好吧,我想去找懋修玩。”
隆庆没说话,朱翊钧便抱着他的胳膊开始撒娇:“好不好嘛,父皇~”
隆庆一向经不住他这么撒娇,最后只得松了口:“去吧。”
话音刚落,朱翊钧人已经闪到了门边:“儿臣告退!”
“让陆绎和刘守有跟着你,早些回来。”
马车出了东华门,直奔张居□□上,刚好走到繁华的长安大街上。马车门冷不防打开,朱翊钧探个脑袋出来:“一会儿再去张先生家,先去个别的地方。”
马车驶向另一条街道,不过多时便停在一栋二层小楼前。
朱翊钧从马车上下来,抬头看了一眼匾额,上次来这里,还是三年前。
这几日,京城的天气太冷了,街上许多店铺门前都挂着厚重的帘子。掀开帘子走进里面,便是另一番景象。
三年一度的春闱即将在下个月举行,这座苏州小馆,又挤满了上京赶考的江南士子。
此起彼伏的吴语传进耳朵里,朱翊钧没去过江南,却对江南的一切充满了兴趣。
不只是江南,从浙直到东南再到岭南,若有机会,他都想去看看。
朱翊钧四处看了看,没看到他要找的人。他又跑上二楼,四处逡巡一圈,仍然没有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心下有些失落,难道,那人食言了,他并没有考中举人。
但他转念一想,这也不算食言吧。毕竟科举这种事情,能不能考上,除了学识,还有许多别的因素。
朱翊钧正要失望离开,却发现靠窗的那一桌,有人正朝他这边看过来,视线落在他身上,仿佛也有些迟疑。
朱翊钧看到他的脸,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他三两步走到那人跟前:“你是子荩,张子荩!”
张子荩,本名张元忭,徐渭的绍兴同乡兼好朋友。
张元忭站起来,朝他一揖,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称呼:“三年未见,小公子长高许多。”
朱翊钧笑道:“你又来考试啦!”
他说者无意,但听者却有些扎心,三年前名落孙山,三年后再来,也不知最终会是什么结果。
朱翊钧像是看出他的心思,笑着拍了拍他的手:“没关系,你还年轻……”
冯保疯狂给他递眼色,朱翊钧从善如流的转移了话题:“啊……那个,徐先生,他没有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