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爷爷当,我不当。”
嘉靖摸摸他的脑袋:“迟早要当。”又推了他一把,“快去!”
陈洪帮着朱翊钧抱了一叠奏章过来,他一本一本读给嘉靖听。
前面还好好的,最后一本,是户部一个司务呈上,名叫何以尚,他竟然敢在这个时候替海瑞求情!
果然,嘉靖听后大怒,命令锦衣卫把人抓了,先廷杖一百,再关入诏狱。
朱翊钧捧着折子,皱着眉,海瑞还没打屁股呢,这个帮忙求情的何以尚看来是要挨一顿板子了。
嘉靖恨海瑞恨得咬牙切齿,可是那篇《治安疏》他却一直留在宫中不发,每天还得拿出来看好几遍。
朱翊钧空余时间都被他叫过去伴驾,就是陪着他批阅奏章。朱翊钧念,念完了他告诉朱翊钧如何批复。批得多了,有时不用他说,朱翊钧也能猜到要如何批复。
夏天最热的时候到了,朱翊钧又开始蠢蠢欲动。算算时间,徐渭应该也快到京城了。
往年这个时候,嘉靖都会让他停课,给他放个暑假。他已经等不及,想要出宫去了。
嘉靖确实给他停了他的课,文化课和体育课都停了,却没提让他回裕王府的事,天天就让他呆在万寿宫的正殿,批阅奏章。
黄河又决堤了,年年如此,只是地方不同。端午之后,南直隶部分地区连着下了大半个月的雨,山间的水骤
然溢出,使前几年才建好的新河决堤,损坏数百艘漕运的船只,附近的农田和村庄也因此遭受水患。
又到了国库花银子的时候,只要是花钱,户部、工部、内阁能争论好几天。
要是搁在以往,严嵩还是内阁首辅的时候,工部花钱随便给,一半以上都能落入他们严家,赈济灾民,想都别想。
今时不同往日,嘉靖病着,徐阶当家,没啥可说的。国库这两年稍有了一点富余,不管是治理河道还是赈济灾民,该花的钱就得花。
前些日子,朱翊钧才从海瑞的故事里听到了朱衡的名字,今天又在奏章中看到了,不过不是什么好事。
给事中何起鸣、王元春、御史黄襄接连上奏请求罢免朱衡,说他新修河道的时候,贪功而虐待百姓。
给事中吴时来上奏称:“新河接纳东昌、兖州以南的费、峄、邹、滕等河水。用一道堤防捍卫数条河流,岂能不决堤?”
嘉靖精力不济,只得把内阁都叫来,商议如何处置朱衡。
朱翊钧听糊涂了,这些言官的意思是,朱衡为了自己的功绩,虐待那些服徭役的老百姓。
可是,像海瑞这种脾气刚直,谁也不讨好的人,得罪了鄢懋卿,他都能出手帮忙,怎么会是一个坏人呢?
这事儿讨论了两天也没个结果,最后还是因为一个意外事件,才尘埃落定。
朱衡的搭档,潘季驯母亲离世,他要回家守孝,朱衡非但没被问责,还要兼管潘季驯的事务。
很快,朱衡就向朝廷呈上新的治理河道方案:重新开挖四条支流,将河水引入赤山湖。
虽然不用上课,大殿里放置了足够的冰鉴,冰镇酸梅汁,冰镇西瓜,冰镇葡萄,阳山进贡的水蜜桃,广东进贡的荔枝……可是朱翊钧还是闷闷不乐,因为他的心已经飞到宫外去了。
李良钦让冯保给他带了个消息——徐渭已经到京城了,带着他想要的书。
可是,嘉靖说了,不让他出宫,再说皇爷爷还病着,谁也不想见,每天让他陪着心情才会好。
朱翊钧坐在冰鉴上看书,好半晌才翻一页,嘉靖见他心不在焉,便松了口:“想去就去吧。”
“诶?”朱翊钧明白了他的意思,激动的跳下冰鉴,跑到他的跟前,搂着他的脖子“吧唧”亲一口,“我很快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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