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抓的?”
“嘿!”刘守有抚掌,坐在他旁边,“那日我带人闯进他家里,他就在堂屋中间坐着,旁边放一口棺材。”
“然后呢?”
“没了。”
“……”
看刘守有刚才那架势,朱翊钧还以为他要讲个多么精彩刺激的抓捕画面,没想到就这么一句话。
刘守有见他小脸上写着“我不信”,便又说道:“真的,没了。除了那口棺材,和他屁股下面那把凳子,他家啥也没有。书上说,家徒四壁,我算是第一次见识了。”
“那海瑞瘦得跟麻杆似的,穿一身粗布衣服,上面还打着补丁,哪像是个当官的,京郊种地的都比他穿得光鲜。”
朱翊钧又问:“那后来呢?”
“后来?”刘守有挠挠头,“后来就送去了镇抚司,下了诏狱。”
说到这里,刘守有还嘀咕了一句:“这段时间,诏狱可够热闹的,前些日子来了个胡宗宪,这几日又抓了个海瑞。”
朱翊钧问:“他俩在诏狱怎么样?”
刘守有答道:“胡宗宪整日长吁短叹,写写画画,海瑞嘛,该吃吃该睡睡。我瞧他那狼吞虎咽的模样,家里伙食兴许还不如诏狱。”
朱翊钧看着他,若有所思。刘守有被他这么看着,浑身不自在:“怎……怎么了?”
朱翊钧说:“武进士,你不该做锦衣卫。”
刘守有立刻站起来,躬身,抱拳:“臣多谢殿下提携。”
朱翊钧也站起来:“你应该去茶馆说书。”
说完,他转身就跑开了。留下一头雾水的刘守有,回头去问陆绎:“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陆绎白他一眼:“话多。”
“……”
嘉靖病了好些日子,也不管朝中事务,都交给内阁处理。朱翊钧除了上课练武,其余时间都陪着他,跟他一起用膳,同他说话,哄他开心,让他赶紧好起来。
期间,太医每日都来给嘉靖诊脉。皇帝总是阴沉着脸,太医们也是小心翼翼。
这一日,到了请脉时间,嘉靖却坐在龙椅上睡着了。太医在殿外磕头,朱翊钧让太监去把人喊进来。太医进来之后,抬头看了嘉靖一眼,跪在下面迟迟不敢动。
这位太医姓徐,朱翊钧见过他几次,疑惑的看着他,轻声问道:“徐太医,你在等什么?”
徐太医说道:“陛下龙袍落在地上,臣不敢上前。”
朱翊钧一低头,果然看见嘉靖的宽大的衣袍洒落在地上。太医不敢上前,是担心会踩到,那可是死罪。
朱翊钧弯腰把嘉靖的衣摆提起来:“现在好了,你过来吧。”
徐太医上前,诚惶诚恐的给嘉靖诊完脉,又行了一礼,这才无声无息退出殿外。
这才初夏时节,徐太医满脑门汗水,后背从贴里到常服湿透了。
徐太医一走,嘉靖就睁开了眼,嘴角竟然浮现出一抹笑意。
自从看了海瑞那封《治安疏》,这几日嘉靖就没露出过什么好脸色。今日却不知怎么的,竟然笑了。
朱翊钧摸不着头脑,于是问他:“皇爷爷,你笑什么呀?”
嘉靖推他:“去,给朕拿纸笔过来。”
这事儿朱翊钧可干不了,只能让太监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