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连条件是什么都没听,就一口答应:“好!”
嘉靖搂着小心肝儿,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又问:“做得到吗?”
小家伙挺起胸膛:“做得到!”
“那就去吧。”
嘉靖指派去负责抄家的人选也很有意思,分别是万寀和鄢懋卿。
鄢懋卿就是严嵩的一条狗,为严氏父子马首是瞻,但在严氏父子落难的时候,也没有任何挣扎的划清界限,甚至反过来踩一脚。
万寀却颇具争议,甚至连他是不是严党,朝中官员也众说纷纭。
这两人并不知道今日有贵人到场,正要卷起袖子大干一场,忽然就见大门外,一群人簇拥着一个小小的身影走进来。
守在院内外的兵丁见一个孩子大摇大摆闯进来,还以为是严家的人,正要上前阻拦,陆绎和刘守有一左一右站出来,气势逼人,唬得一众兵丁不敢上前。
抄严嵩的家可不是小事,不仅有朝廷官员在场,锦衣卫、东厂也各有人手。
众人被门口的动静吸引,纷纷回过头来,鄢懋卿见到朱翊钧,大吃一惊——这小祖宗怎么来了?
过去几年,嘉靖如何娇惯孙儿,朝野上下有目共睹,儿子从他那里得不到的,一股脑儿全给了孙子。
这小家伙又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哪里事大往哪里凑。他年纪小,不懂事,要怪只能怪他们那位皇上,宠孩子宠得没边儿了。
鄢懋卿和万寀赶紧迎出来,院子里兵丁、太监、锦衣卫跪了一地。
鄢懋卿一见他就有点头痛:“殿下,你……你怎么来了?”
朱翊钧走进屋,还装模作样,把小手背在身后,走得颇有气势:“皇爷爷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不用管我,我随便看看。”
说着,他走到堂屋正中,找了张太师椅坐下来。因为腿太短,只能悬在半空,悠闲的晃荡。
那本来是刚才鄢懋卿要坐下的位置,他坐了,鄢懋卿也只能在一旁站着。
抄严嵩的家那可是个大工程,几百个人加班加点都得干好几天,那就抓紧吧。
大木箱子一口一口的抬出来,每一个打开,都是摆放整整齐齐,满满当当的金砖银锭,堆起来称一声金山银山,也不为过,能晃瞎人眼。
在场众人,就算严嵩同党,敛财无数的鄢懋卿也看得直了眼,更别提其他人,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谁看了不想犯罪。
只有朱翊钧坐在那里无动于衷,他对钱就没什么概念,甚至坐着有些无聊,也不知道这严府里的金银什么时候才能搬完。
直到下午,金银才清点得差不多,有官员详细向鄢懋卿汇报,银锭是什么规格,一箱能装多少,一共装了多少箱,分别从什么地方搜出来的。
鄢懋卿收了清单,钱也不能总在堂屋堆着,接下来还有别的东西要清点,鄢懋卿赶紧让人把箱子抬出去,先运走。
朱翊钧再也坐不住,从椅子上滑下来,转身跑向后面的花园。
严府的规模虽然比不上皇城,但在官员宅邸中,规模也相当可观。
朱翊钧沿着长廊和花园走了一圈,沿途都是官兵,以及被聚集在一起扣押的严府吓人。
他经过其中一个院子,看到里面大多是些十多岁的女孩子,个个生得容貌清丽,有人好奇的往外张望,被守在门口的兵丁吼一嗓子,又害怕的缩了回去。
朱翊钧问:“他们是什么人?”
那兵丁见了是他,赶紧躬身答道:“回殿下,这是严嵩养的昆曲戏班。”
昆曲朱翊钧听过,也就是徐渭所说的南戏中的一种。朱翊钧兴趣不大,转身跑开了。他来到花园里,四下转了一圈,这院子还挺大,亭台楼阁,池塘假山一样不缺,一草一木,一步一景,处处透露着精致与奢华。
朱翊钧一边走,一边看,裕王府那小院跟这比起来可差远了,李春芳和张居正的府邸连这一半也没有。
他来到花园一处偏僻的角落,那里也有一座太湖石堆起来的假山,假山下面有个能容纳两人通过的山洞。
朱翊钧一边走,一边和冯保聊起今日在严府的见闻,刚好路过假山的时候,那洞里却忽的窜出一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