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将军的脸上鲜少露出那种名为“可笑”的神情。
翻不了天?
他仰首瞧了瞧时辰,午时一刻,正是他们约定好的时辰。
如谢行周所想,许青霄确实才登上京城城墙。
早一刻,便在?萧鹤明那露了馅,打草惊蛇;晚一刻,守城将士们恐怕就要因为三万叛军的突然出现而乱了阵脚。
这是许青霄自己向秦姝请命的差事,他清楚这个位置,非他不可。
彼时他听?见秦姝说:“青霄,你是知道我?要做什么的,形势太过艰险,你要拦住的不仅是元姬说的三万叛军。更是各地藩王人心惶惶、兴兵来?探,甚至妄想分一杯羹的场面!这是需要场硬仗的。”
许青霄双手抱拳,目光炯炯,“小殿下放心,有属下在?,绝不会放任何人过城门一步!况且,如今也只有属下在?军中?的威望,镇得住那些将军!”
而此刻,他刚将大刀立在?一旁,打算好好看看城门外蓄势待发的叛军,余光便晃入一个紫裙白衫的女人身影。
“你来?作甚?你不知道这里有多危险?”他想也不想便斥道。
“知道啊。”女人的语气轻佻,双手无?聊地缠绕着垂落在?袖口的披帛,一步步走近那个不敢正面看她的男人,“不危险,我?还不来?呢!”
“你!”许青霄气极,扭过头来?喝了一声,又飞速转过头去,涨红着脸酝酿嘴边的话。
元姬与他并肩而立,言中?几分潇洒:“这些天,我?们不止要面对?一两个势力,你这一根筋,若是被人耍了骗了怎么办?我?可不是来?帮你的,我?是奉小殿下的令来?监督你的。”
许青霄抿着唇,良久才闷声道:“好吧,毕竟叛军和?少将军身边那个小人的存在?都是你提供的情报,你有权做我?的监军,只是……尽量站在?我?身后吧。”
元姬转过身,灼灼目光望着他。高?大的男人和?男人身后的广阔天地同时映在?元姬眼?中?,这一刻她感受到的不是马上到来?的战火,或许是解脱?是自由?总之,她无?暇去顾念了。
“我?就是来?帮你的,我?怕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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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宫门再次被副官的人从里面缓缓开?启,副将挟着谢行周朝宫门步步后退。两人手下的将士在?周围持刀相对?,一方试图带走谢行周,另一方试图留下谢行周,双方皆不敢擅动,却也互不相让。
谢行周仍无?半点惊慌,只双目坚定地望向几百步之外的那个男人。这一刻,男人在?他眼?中?不再是那个顶天立地、铁骨柔情的舅舅,他是以权谋私的刽子手,是视人命如草芥的掠夺者,是与自己有血海深仇的敌人。
谢行周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然感受自己身后天光大亮。
是宫门全然开?启了。
与此同时的,是周围将士们看见宫门外的情形后倏然倒吸一口凉气。
五千金武军将士,还有九层台内所有的台间?,整齐肃穆地伫立在?宫门之后,铁甲与兵刃在?日光下泛着冷峻而无?畏的光,将士们目光如鹰,带着巨大的威压死死盯着前方的“猎物?”。
在?他们身前的女人,一身月白色,单手持缰,高?坐于黑色烈马上,一双长眉凤眸冷冷凝视的模样尽显不怒自威之势。
萧鹤明等人不得不停下脚步,回首直视这突如其来?的敌人。
秦姝能?好端端地出现在?这里,对?他们来?说是极大的讽刺。
不等出言,却见秦姝忽而右手一动,拔出马背刀鞘内的长刀就朝前方径直掷去,不及眨眼?的功夫,那长刀正中?挟持谢行周的副将的胸口,副将甚至无?法惊呼,就因胸口源源不断地涌血而倒地不起。
谢行周歪了歪头,弯下腰来?,慢条斯理地抽出那人胸口的刀,用自己的袖子将上边的血迹擦拭干净。
再抬首侧目时,看向萧鹤明的目光更加耐人寻味,“阿姝手滑了,舅舅不介意吧?”
萧鹤明的表情难看得厉害。
秦姝驭马前行,移至谢行周的身边,从他手里拿回那柄泛着青光的长刀,恰是这时萧鹤明开?口道:“这刀倒是有些令人眼?熟。”
秦姝笑了笑,“萧大人真是好记性,这刀原是先帝征战平乱时所用,可劈山石、断铁甲,在?我?十三岁上任执令那年便赠与我?了,今日用他来?取你性命,也算合适。”
说话间?,身后的簪月带领一队金武军已?然完成宫门防守的交接,并在?金武军尽数前移入宫后,再次合上了宫门。
萧鹤明见此状,不免轻笑出声:“什么意思,以为仗着人数和?站位优势,将我?围困在?宫内,就能?让我?束手就擒?难怪我?的好外甥方才那样镇定,原来?是在?等着你,你也是故意等着来?围我?。只不过,你二?人也是带过兵打过仗的人,竟不知‘兵不在?多而在?精’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