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了。”裴莺指了个位置,“放这里吧。”
白糖比红糖多一道脱色的工序,然而古代没有高效脱色剂,裴莺只能用《天工开物》里记载的古法脱色,亦是大名鼎鼎的黄泥水淋糖法。
在黄泥送来之前,裴莺让人准备了另外的瓦钵、稻草和漏斗。
裴莺在锅中捣鼓粘稠的红糖浆,见稠度差不多了,便将其倒入漏斗状的瓦钵中:“来点稻草。”
霍霆山将稻草递过去。
裴莺用稻草塞住下口,“成了。”
“成了?”霍霆山惊讶扬起长眉,“这般就可制出白糖了?”
“自然不是,只是第一步成了,过两日得把那些用上。”裴莺指了指过大江方才带回来的黄泥。
其实当初制红糖时,可以同时制白糖。但到底原料少,浪费一点就少一点,加之她也不太确定第一回制红糖是否会顺利,所以稳妥起见只制了一种。
反正糖块和糖浆间的差别仅是水分含量,白糖放在后面也行。
听闻要两日,霍霆山摸了摸新长出来的胡茬,“夫人,后日下午冬狩,在冬狩之前这白糖能否制出?”
裴莺:“我觉得应该没问题,但也不绝对。”
霍霆山:“无妨,出不来就慢慢制。”
*
时间转眼就过了两日,来到了冬狩的日子。
于玄菟郡的高门豪强而言,今日是个重要日子,哪怕约定在下午的未时初,依旧有许多人天不亮就起床准备。
谁都知晓,冬狩绝非一场狩猎那般简单,它往往还是大型交际会。尤其是霍幽州的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都未成婚。
若是此番能得他们青眼,嫁去霍家、又或者娶了那位小娘子,一定能带着家族扶摇直上。
别说什么继女不得重视,只要眼睛没瞎、没失忆的,都记得今年六月初的婚事有多盛大。光是四个城门每日派的红鸡卵所需的银钱,都足够令一个小豪强肉疼了。
更别说长安的“裴氏”招牌已名扬四海,而裴夫人就一个亲生女儿,哪能不将之看成眼珠子。霍幽州爱屋及乌,不可能不提携女儿的夫家。
于是小女郎梳妆打扮,小郎君也尤为认真准备,力求此番好好表现。
在一众高门紧锣密鼓准备时,住在西郊别院里的裴莺今日也起了个早,和霍霆山早早来到放糖的小院子。
裴莺仔细看了看,瓦钵的下部已有砂糖结晶了,“霍霆山,把瓦钵架到锅上。”
“父亲、母亲,让我来。”院门口传来霍知章的声音。
他听闻今日制白糖,特地赶来观摩,不仅他,霍明霁和孟灵儿也来了。
儿子喜欢当苦力,霍霆山随他去,退开位子给他施展。
裴莺让霍明霁在黄泥缸中取了泥,再捏成长薄的饼状,“把它盖在糖浆上吧。”
一向沉稳的霍明霁以为自己听错了,惊愕抬眸看向裴莺,“母亲?”
“娘亲,这般不会弄脏糖浆吗?”孟灵儿也惊讶。
“得盖上面。”裴莺给他们解释,“不知你们是否发觉,这黄泥的粘性不小,世人喜欢选其来烧制瓷器和盘炕。它有很强的吸附性,能吸附掉糖浆里面的杂质。”
霍明霁半懂不懂,但他照做了。泥饼捏了一个又一个,铺在糖浆之上。
裴莺则取了另外的黄泥和水,做了一锅的黄泥水,而后对着锅的边缘往下淋。
裴莺浇水的时候,霍知章心痛得连眉头都结在一块了。
那可是黄泥水啊,如何能和糖浆混一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