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莺眼瞳收紧了下,这回是彻底无话了。
有人能以身求富贵,但是倘若牵扯到亲族,就得掂量掂量了。
“夫人为何不愿嫁我?”霍霆山皱起长眉。
旁的女人恨不得挂在他身上,她倒好,见了他就跑回兔子洞里,待不慎被他抓住兔耳朵拎出来,也还是个不安分的。
裴莺再次动了动手,但依旧没能将自己的手从他掌中抽回来。
美妇人别开眼:“我不想嫁人。”
霍霆山眉心的小皱褶展平。
不是针对他,她只是纯粹不想嫁人。
“为何不想嫁人?”霍霆山又问。
裴莺小声道:“嫁人以后得融入对方家庭,往后不仅要侍奉舅氏姑氏,还需伺候夫君。若夫君是个滥情的,后院姬妾众多,且不说会有一个个哭闹得令人头疼的庶子庶女,单是那些个姬妾都够吃一壶了。我亡夫最是清正专情不过,他后院里只有我一个女人,亦未曾养外室弄出个外室子来,然而即便如此,在不算复杂的孟家生活,应付孟家一干人,我有时也觉得甚是疲惫,更别说当幽州主母了。”
他是州牧,而且还是未至不惑就当上幽州牧了,背后一定有家族支持。
裴莺不清楚霍家在幽州是什么地位,但想也知晓不会是小门小户,她就算脑子不清醒也不会想着嫁给他。
霍霆山沉声道:“族中事务自有人辅助处理,无需夫人操心太多。至于后宅……”
说到后宅,霍霆山脸色黑了黑,几近咬牙切齿:“难道我在夫人眼中就是那等色中恶狼,什么腥的臭的都喜欢往屋子里领?”
裴莺迟疑,眼里有些情绪藏不住。
就凭前两回和第三次的半程,她还真是那么认为的,这人贪得很。
霍霆山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觉得自己快要被她气死。
裴莺见他脸色黑如墨,有点怵,找了个借口想从榻上下来:“将军,我给您倒一杯水。”
霍霆山坐在外侧不动,也没松开握着她的手:“不必倒水,已气饱,喝不下。”
裴莺:“……”
霍霆山按了按眉心,真是被她气到头疼:“我若是真耽于酒色,幽州早就被北国那些蛮夷破了关卡,且前些年朝廷停了幽州的军饷,加之天公不作美,州内军器监和大司农皆来和我哭天抢地要银钱,我自己的私库都倒腾干净了,州内财政仍是赤字,银钱方面恨不得一个掰成两个来花,何处有闲钱大肆养女人。现养你一个已足够费神,往后还哪有精力顾及其他。”
裴莺抿了抿唇,听明白了他话的意思,但依旧不想当什么幽州主母。
“将军,如今那传言还未传到陛下耳中,此事不急,容我再想想,一定会有旁的办法的。”裴莺正色。
霍霆山脸上的表情一点一点收敛,最后面沉如水:“夫人不愿嫁我,可是依旧惦记那个短命的孟杜仓?”
“自然是惦记的,他毕竟是灵儿的父亲。”裴莺心想这个时代的男人,大抵都很难接受自己的女人心有所属,于是毫不犹豫又说:“我与他少年夫妻,认识二十余载,恩爱非常,过往的点点滴滴我都不曾忘记,因此实在不想嫁人。”
最开始承认惦记的时候,裴莺分明看到他眼里好似聚起恐怖的风暴,但不知为何,她越说到后面,他反而越平静。
不是那种风雨欲来的平静,是真的平静,满天的乌云好像被拨散,变回平常的模样。
裴莺心里打了个突,不知道哪个环节出问题了。
“正如夫人所说,此事还未传到陛下耳中,尚有些时间,幽州主母之事夫人可再考虑些时日。如无意外,惠康王明日午膳前会离开,夫人到时可随意在府中活动。”霍霆山从软榻上起身:“时间不早了,夫人早些安寝吧。”
霍霆山离开后,裴莺坐在软榻上发了一会儿呆,脑子乱糟糟的。
这流言来得突然,叫人毫无防备。
外面夜色已深,裴莺后知后觉她好像发了许久呆了,房中放了炭盆,冷倒不十分冷,但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如今身子都麻了。
脚踩在地上时,有针刺的小痛感,裴莺苦着脸绕过屏风回到床榻上。
上床,盖好被子,准备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