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粉郎白面说呼救无人,此处有异,那时多半是宵禁前夕,或许寻常百姓已准备妥当即将入睡,但像他们这等厩置小佣,定是要迟些。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思虑过多,说不准那时真恰好没人在。
无妨,试一试便知。
现在这结果倒也不算出乎他意料。
霍霆山蹲下,大掌伸过,掐住抖成筛子的小佣的脖子,手指卡在他的颈骨上,致使他仰起头来:“我这人不喜说废话,更不喜旁人诓骗我,你只有一次机会。若说不清楚,往后就别说了。”
小佣面如金纸,眼瞳收紧又稍稍放大,他仿佛听见自己颈骨发出的咯哒咯哒之响。
那只手铁钳似的,他根本无法挣脱,无论是摇头还是点头,竟都不能办到。
就在小佣以为自己要活活被掐死时,那只手掌松开了。
小佣一边大口喘气,一边咳得撕心裂肺。
霍霆山直起身:“说吧,把你知晓的如实道来,我要事无巨细。”
待那小佣咳完,已是涕泗横流,他那一丁点侥幸烟消云散,哪里还敢隐瞒,倒豆子似的将先前之事说出。
“申时有一个郎君来厩置里,我本以为他是要住房,然而此人却说要和我做一单小买卖。”小佣后悔不已:“当时那人说在戌时初时,让我想办法令旁的伙计走开,还说无论看到何事、听到何种声响,具不必理会。如此,便给鄙人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啊,两千钱,都可以买半头牛了。
后来听见有人呼叫,他心里并非不慌,也并非没有一丝丝懊悔。
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此事已成定局,唯有祈祷别让旁人知晓。
而如今,最坏的情况出现了。
霍霆山心里乐了。
一两银子,连她鞋上一颗珠子都买不起,竟将她大兄给卖了。此事还是莫要给她知晓,不然以她那气性,估计得恼几日。
“那人相貌如何?”霍霆山问。
小佣忙道:“那人高七尺,年纪约莫三十,生的平平无奇,不过右侧嘴角上有颗带毛黑痣。”
霍霆山面无表情的静待下文。
小佣额上冒出薄汗,绞尽脑汁回忆,但那人确实生得普通,除了那颗黑痣以外,并无其他特征。
忽然他脑中电光一掠,着急道:“是了,当初他和鄙人说的时候,口音听着有些像司州那边的。”
他们这个小县城在冀州南部,若是往西南边再走一些,就到和司州接壤的城镇了。
霍霆山敛眸:“司州。”
他进军司州不是秘密,司州那边多半也知晓了。操着司州口音之徒,或许那是来自司州的斥候。
只是他们为何要掳走一个小行商?
霍霆山吩咐道:“传令下去,搜查县中所有厩置和女闾。另外,陈杨你去县令处,拿一份近一年从司州来的名册,和近五年的商贾购房记录。陈威,你独领一队人,沿街敲锣,道县里进了背有命案的凶徒,提醒大家注意。”
陈杨、陈威和陈渊一样,是附属族陈家之人,两人年二十,是这两年学成后才入的军中。
“唯。”
“唯。”
桥定县的县令大晚上被人从家里挖出来,敢怒不敢言,认命带陈杨去取名册。
拿到卷宗的陈杨马不停蹄回去。
与此同时,厩置和女闾的搜查开展得如火如荼,小县城的厩置和女闾不多,满打满算也就两三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