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吃?”卫云章看她迟迟不动筷,不由问道。
“没什么,只是看到这些菜,我才想起来,原来现在已经不必斋戒了。”崔令宜道,“所以,我们如今也可以出门了是吗?”
“是啊。”卫云章说,“你想出门吗?”
崔令宜笑了笑:“近日常常作画,我打算过几天上街买点新的颜料。”顺便和纪空明碰个头,和他讨论一下那座小楼的事情。
谁知卫云章却道:“何必过几天?今日正好休沐,我陪你去买便是。”
崔令宜:“啊……我逛街很慢的,三郎恐怕没有这个耐心。”
卫云章啧了一声:“我又没陪你逛过,你怎知我没这个耐心?”
见他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崔令宜只好莞然一笑:“既然三郎主动请缨,我又怎会拂了三郎的好意?那等咱们吃完,就买颜料去。”
反正现在自由了,来日定能找到别的理由出门,届时卫云章上值去了,还不是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今日便先算了,就当和卫云章培养培养感情吧。
用完早膳,二人步行出门,瑞白跟在后面,充当提包角色。
晨风微寒,崔令宜穿了件滚毛的披风,倒不觉得冷。她偏过头,瞅着卫云章笑。
“你笑什么?”他问。
“头一次和男人逛街,觉得新鲜。”
“男人逛街和女人逛街有什么不同?”
崔令宜想了想:“我也不知道,我也没和女人逛过街。”
拂衣楼的人,除非是有任务需要,否则大家都是习惯单独行动。
“你与你的继母,没有逛过吗?”
“没有啊。”崔令宜摇了摇头,“她没邀请过我,我也不想和她一起逛。”
和赵氏有什么好逛的
?赵氏出门,多半是去给她两个孩子添置东西的,一点意思都没有。
卫云章默了默,牵住了崔令宜的手。
崔令宜有点惊讶,四下看了看,小声道:“这是在外面。”
“怕什么,你我是夫妻,又不是无媒苟合。”卫云章说,“那你一般是带着碧螺和玉钟逛吗?”
“也不带她们。”崔令宜道,“我还是喜欢一个人逛,很安静,很省事。”
开什么玩笑,她要是去找纪空明议事,难不成把碧螺和玉钟两个人丢在大街上?虽然她并不是每次都有事,但总不能有时带丫鬟有时不带丫鬟,那也太奇怪了,索性一次都不带好了。
卫云章用力地握紧了她的手:“以后有我陪你。”
崔令宜看着他突如其来的深情目光,一时间有点愣怔。
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不会是觉得自己人缘很差吧?不会以后她出门他都想跟着吧?这还得了!
“呃……”崔令宜正思考着如何弥补一下,就听身后的瑞白道:“夫人,你说经常来买的店家,就是这家吗?”
卫云章抬头看了看门匾,“绘月轩”,一间窄窄的门面,都有点脱漆了,看上去普普通通,并无什么出挑之处。
他有些疑惑:“这儿的颜料很好吗?”
他习惯在京中的老字号大店订购笔墨纸砚,很怀疑这种小店的质量。
崔令宜笑道:“这你就不懂了,若论原料和工艺,这家店的货自然是比不得其他家的。但唯有一个优点,就是他家卖的颜色,都是自己调出来的,有许多别处没有的特殊颜色,正好方便我拿来直接用,省了不少事。”
“原来如此。”卫云章点点头,“那便进去瞧瞧吧。”
进门是个木质柜台,两侧架子上摆了许多文房用具,卫云章闲庭信步,在一只石雕的笔架前停下,拿在手里把玩起来。
柜台后的掌柜抬起头,看见是崔令宜,连忙堆起笑容:“娘子,您终于来了!两个月前到了一批新的青绿颜料,我想着您肯定喜欢,还特意给您留了几盒,结果好久都没见着您的人影,我还以为您不在京城了呢!”
崔令宜害羞一笑:“我前段时间成亲了。”
掌柜一愣,看向卫云章,不由笑得愈发灿烂:“原来是这样!夫人与郎君可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啊!恭喜,恭喜!”
崔令宜:“你刚才说的青绿颜料在哪,拿来我瞧瞧。”
“一楼地方有限,我放在楼上了,夫人请随我来。”掌柜拱了拱手,便转身往二楼走去。
崔令宜朝卫云章道:“那我上去啦?你要不要也上去?”
卫云章看了看那窄窄的、咯吱作响的楼梯一眼,摇了摇头:“罢了,你上去就是。我在下面等你。”
“好,我试完色就下来。”
卫云章又拉住她,悄声道:“你是他的老顾客了,他竟不知你是崔家娘子吗?”
崔家与卫家结亲,那声势浩大的,京城谁人不知?
崔令宜伸出一根手指,“嘘”了一声:“我故意不告诉他的。倘若被他知道我是崔家娘子,他看我有钱,坐地起价怎么办?又万一打着我的旗号做生意,出了事,我的名声怎么办?”
卫云章点点头,赞赏道:“你想得倒是周全。”
“那是自然。”崔令宜朝他眨了眨眼,提着裙子,快步上了楼梯。
卫云章把手里的笔架放回架子上,又开始背着手,在楼下继续游逛。